“不知者無罪。”她開口說道,“所以這次不是你們的錯,稍後我會將這本書默出來,你們拿去傳閱便是。”
《靈治異聞集》那種早不見蹤影的書可不比某些書畫大家的得意之作遜色,流失不傳於世的孤本就是千金萬金也買不到的東西啊!她就這麼給出來了?
試問換作他們可肯就這麼給出來?答案是否定的。
眼前這個女孩子以不過十五之弱齡卻偏偏統領著整座陰陽司,可她身上的氣勢卻沒有誰會把她真正當做一個十五歲的孩子來看待。
她真的不知道《靈治異聞集》這種丟失孤本的價值嗎?顯然不是。她隻是願意給而已。
“孫公年邁,焦、原二族之中也無擅長符醫的人才。所以,這一次,最合適的人選是你——秦越人。”女孩子看著他說道,目光流轉,“你好好做事!”
這話是實情,秦越人卻頗為激動。搖擺不定如他,當年曾與她有過正麵的衝突,沒想到此時她卻不計前嫌……秦越人一向圓滑世故的臉上難得出現了幾分愧色,他鄭重的朝她俯身一禮。常言道宰相肚裡能撐船,這個女孩子年紀雖小,肚量卻不小,此時還能如此用他,怎能讓他生愧色?
兩天之後,秦越人和太醫署選出的一位擅長時疫的太醫離開長安去了西南。與此同時,一本手書的《靈治異聞集》也開始在陰陽司諸人中傳閱,誰都可以看,包括焦氏、原氏二族的人。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翻了翻這本手書的《靈治異聞集》原氏族中的一位陰陽術士嗤笑道,“還真是大方!這位年紀不大的大天師真是會做人啊!”
“並不是會做人。”坐在屋中喝茶的一位老者開口道,“而是此女本就不是尋常人物,能攪動天下風雲的人物眼界氣度自然不小,她不會因為往日恩仇的緣故針對一些陰陽司中的小人,也不會因為我們的立場與她不同而刻意針對我們!”
“所以……這不就是會做人麼?”最先開口的那位原氏族人道,“想要我們欠她人情……”
“你眼界窄了。”那位老者巋然不動的說道,“我觀過此女行事,她絕不會是計較我們這點人情的蠅頭小利之人,這麼做隻是因為她是大天師,希望陰陽司人才輩出而已。”
“說的她那麼好,那我們呢?”那位原氏族人哼聲道“我們與這樣的大天師為敵豈不成了惡人?”
“自然不是。”老者說著眯了眯眼,“能者居之,我們在陰陽術上勝過她,就是贏了。彆的不要多想了。”
“可是……”那位原氏族人似乎還想說什麼。
老者又再次開口了:“沒什麼可是的,事情就這麼簡單。至於陳善那裡,我們也沒有同他做任何交易,隻是他找到我們,說服我們出山,如此而已。”
“不要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小心思了。”老者看他皺眉的樣子,再次叮囑了他一番,“記住!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無用的。”
“所以不要多想了,我們做好我們的事就好!”
……
……
陰陽司如今常用且順手的符醫隻有他一個!想到這裡,秦越人神情便忍不住的激動,摸了摸懷中抄寫的《靈治異聞集》,心中難得的多了幾分鬥誌。
這是一個機會啊!隻要他治好這裡的亂處,證明自己的能力,大天師就會重用他。難得兩麵倒的秦越人第一次有了這麼大的乾勁。
一旁跟隨過來擅治時疫周太醫抬頭看了他一眼,似是對他這副激動的樣子有些難以理解:“秦小天師,你激動什麼?”
“激動有大展拳腳的機會。”秦越人說道。
周太醫嘀咕了一句:“還不知道到底應該由你治還是由我治呢!”
秦越人卻不以為意,隻小心翼翼的摸出那本《記靈治異聞集》翻看起來。
……
……
一場秋雨一場寒,再過幾天又要到中元節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是邪祟怪事頻生的時候,就連黃天道上的各家店鋪入夜都比平時早了一個半時辰關門。
中元節前後不夜行是民間的規矩,自古如此。
早朝散去,幾個欽天監的監正監生端著一盆香囊出現在內宮門外。
“這是做什麼呢?”有官員奇道。
“陰陽司繪製的鎮邪符,帶在身邊,百邪不侵!”監生回道。
這一句話成功引來一陣笑聲。
“聽起來好似進了道觀寺廟一般。”
不過雖是笑,大多官員還是拿了幾個回家去了。
等出了宮門,經過黃天道時才看到個街道街口處不少監正監生借了桌椅正在路邊分發鎮邪符。
“原來也不是我們獨有啊!百姓都有啊!”有官員笑了一聲,正要吩咐車夫快一些離開。
忽的聽有大漢大聲問道:“你這符百邪不侵是真的假的?往年怎麼沒有?”
“我等怎知這些?”分發香囊的監生看都不看他一眼,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大天師吩咐的,快些拿了走人!”
“難怪啊!換了個大天師竟還搞出這些名堂來了。”那大漢說著手裡拿了一隻分發到的香囊,揪著那係繩在手裡轉著,“沒意思,儘搞些有的沒的。”
“你不要還來!”監生也不客氣的回了一句,指著長長的隊伍,橫眉訓斥道,“等著要的人多著呢!”
“說的好似你這符多有用一樣。”那大漢站在路邊的彩棚下,叉手笑著解開係繩,抓出裡麵的符紙看了看,又胡亂塞了回去,說道,“不過是不要錢的東西,不要白不要啊!”
“真是什麼人都有!”官員感慨了一聲,“這種人就是喜歡鬨事!”
趕車的車夫聞言,問道:“大人,我們要不要管管?”
“管什麼?嘴碎又不犯律法!”官員搖了搖頭,說道:“走吧……”
話未說完,便聽一聲巨響,官員掀開簾子望去,卻見路邊的彩棚突然倒了下來,棚頂壓的磚石也跟著彩棚上掛的彩綢雨布稀裡嘩啦的掉了下去。
一陣混亂之後,方才說話的閒漢從亂七八糟的彩綢、磚石中爬了出來,身上臉上沾了不少塵土與泥水,腦袋上還頂著磚石屑,看起來狼狽的很。
“怎麼架的彩棚?”閒漢晃了晃粗壯的胳膊朝彩棚老板齜牙咧嘴,怒罵了一句,眼見老板唯唯諾諾的樣子,突地沒了興致轉而看向對麵正在分發鎮邪符的欽天監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