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大官齊聚茂苑縣,唐知縣愁得頭發都快白了,數次耳提目命,定不能出岔子。
差役不敢隨意處置,屏住呼吸,上前查看屍首。
“咦,衣衫上何處來的油?”
秦娘子見文素素在抽泣,上前替她回答了,“鋪子裡好些人都瞧著呢,差爺你去一問便可得知。”
這時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有人站出來替秦娘子做了證。
差役走到血與燈油混雜在一起的路段,上麵布滿了野狗的腳印,蚊蠅嗡嗡飛,前麵亂石堆上,也停著好些蚊蠅。
“想是踩到燈油,腳滑,摔倒頭磕到了石堆上,這裡有血。”
差役與同伴小聲商議,起身對文素素道:“你家住在何處,帶我們前去。”
秦娘子攙扶著文素素,領著差役回去院子。庭院屋子灑掃過,豬圈裡的豬在小聲哼唧,大鍋裡煮過豬食,石榴樹枝上搭著漿洗過的衣衫。
明顯收拾過的院子,雖然還是亂糟糟,端瞧著院子裡的雜草,便能猜出以前何等臟亂。
差役又與同伴咬起了耳朵,“想是回來就開始忙碌,收拾,還真是勤快,李達那廝,他就沒那享福的命!”
秦娘子看到葉片包著的雜麵饅頭,道:“你身子不好,不是讓你吃了,彆管他,你還給他留著呢!”
差役循聲看去,同伴道:“估計就是倒了大黴,自己摔了,被野狗啃食。此乃意外而非命案。我們快些回縣衙複命,早些讓唐知縣安心。”
差役點頭,對文素素道:“快些收斂安葬了,擺在那裡成何體統!”
文素素低頭應了,差役吆喝道:“彆隻顧著看熱鬨,都去搭把手!”
秦娘子見文素素不勝體力,讓她歇著,前去幫著安排張羅。
一頭豬便宜十個大錢,賣給了張屠戶。壽材鋪的夥計將薄棺壽衣香燭送了來,屋中扯了幾塊白布圍著,點起火盆香燭,算是搭起了靈堂,草草收斂了李達,擺在了堂屋的破長凳上。
冰太貴,窮人想都不敢想,屍首無法久放,查了黃曆,明日一早下地安葬。
秦娘子道:“你娘家大哥那邊,隻怕是趕不來了。來不來,你都彆放在心上,他能把你嫁給李達,這親兄弟早就靠不住了。”
文素素隻管抹淚,任由秦娘子做主。
大家幫著搭了手,便要陸續離去,這時,何三貴上了門。他經常給陳晉山趕車,有人認出了他,意有所指地道:“你是來上門吊唁李達?你這是替自己走交情,還是替陳員外走交情?”
何三貴大驚:“什麼?李達沒了?”
那人見何三貴似是不知,趕著將李達沒了的事情說得唾沫橫飛,眼珠一轉,打探道:“你這是來作甚?”
何三貴不欲多說,含糊著道:“我替人跑腿傳個話。”
那人便撇嘴向外走去,邊走邊回頭,拉著人說起了閒話。
秦娘子鋪子裡還有買賣,連著打量了何三貴好幾眼,話裡有話道:“我過一陣讓夥計前來給你送吃食。”
文素素感激不已,撐著起身要送秦娘子,她忙按住了文素素,“瞧你都站立不穩,快歇著。”
秦娘子匆匆離去,屋子安靜下來,何三貴忙道:“我看到差役走了才來,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辦?”
文素素靠在牆上閉目養神,懶洋洋道:“就是讓他們看到你。許梨花被抓緊去的事情,不然我如何能得知?接下來,你回去行腳店呆著。行腳店的消息靈通,尤其是有關小公爺的動靜,外麵的局勢,你聽到後,馬上來告訴我。記得了,要偷偷來,我是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
何三貴雖說不解,現在他毫無辦法,隻能一一聽著。火盆裡的紙錢氣味飄滿了屋,他不由得問道:“你今晚還要替他守靈,送葬的事情,可要我幫忙?”
文素素平靜地道:“你回去,專心辦我交待你的事情。我不會守靈,也沒有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