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結尾有修改(2 / 2)

首先,朱翊鈞不會握筆,張居正無論怎麼講解,他的手指就跟打了結一樣,始終不在正確的位置上。

很快,小家夥就失去耐心,把筆往桌上一丟:“我不會~”

他發脾氣也跟撒嬌似的,嘟著嘴,小臉鼓得跟包子一樣,左手握著右手,衝著張居正喊:“皇爺爺是這樣教我的!”

“……”

兩個人隔著一張寬大的書案,對望著。張居正聽明白了,他是在埋怨自己這個師傅,沒有手把手的教他。

僵持了片刻,先妥協的那個還是張居正。誰叫他是皇上欽點的右春坊右渝德,負責皇孫的講讀,這是他的分內之事。

張居正繞到朱翊鈞身後,拿起那支被他丟在桌上的筆,沉聲道:“拿著。”

他說拿著,朱翊鈞就乖乖拿著。修長的指節覆蓋上孩子的小手,一點一點糾正他手指的位置,教他如何握筆,如何發力……

“先寫這個‘人’字。”

張居正握著那隻小手,正要落筆,卻忽然聽到“咕嚕咕嚕”兩聲,小家夥仰起頭衝他嘿嘿一笑:“我餓了。”

說著,他就扯著嗓子朝門外喊:“大伴!大伴!我餓啦~~”

“……”

此時,馮保從門外走進來,對張居正說道:“張大人,已經過了午時,今日就到這裡罷。”

張居正鬆開朱翊鈞的手,同時在他耳邊輕聲道:“放回去。”

這次,朱翊鈞沒有將筆丟在桌上,而是乖乖地放在筆架上,這才滑下椅子,朝著門外跑去。

馮保攔住他:“殿下,早上講的禮儀,您忘了嗎?”

“噢~”朱翊鈞回過神來,對著張居正像模像樣的作個個揖,表示對師傅今日教學的感謝。

馮保讓門口的太監帶他去洗手,準備用午膳,自己則客客氣氣的把張居正送出萬壽宮。

已經走出宮門的張居正,忽然又轉過頭來:“馮大伴。”

馮保站定:“張大人請將。”

“世子聰穎,卻也頑皮,現在還不會握筆。你身為他的伴讀,下來之後,該多加督促才是。”

馮保點頭:“一定。”

張居正點點頭,正要走,又回過頭來:“將那瓶子挪走。”

“啊?”馮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屋裡那個落地瓷瓶,“這就吩咐人挪走。”

午膳還有一會兒,小家夥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從回廊這頭翻到那頭。被約束了一個上午,終於可以把多餘的精力全都撒出來。

他才三歲,讓他這麼規規矩矩的坐一上午,也真是難為他了。

午膳的時候,朱翊鈞狼吞虎咽,連白米飯都比平時多吃了兩口。

午膳過後,又睡了一會兒午覺。下午本來是自由活動時間,但馮保不想讓他晚上點著蠟燭學習,影響視力,便趁著天亮,將他帶到書房,溫習功課。

今天講的《三字經》一共隻有四句,對朱翊鈞來說毫無難度,倒著他都能背下來。

至於講解,馮保剛開了個頭,小家夥學著張居正的模樣,從《論語》講到《大學》,再講到《中庸》,把馮保都說得沒詞了。

於是,到了最困難的環節——寫字。

馮保握著他的小手,一筆一劃的教他寫那個“人”字。

朱翊鈞咯咯的笑:“張先生也是這麼教我的。”

馮保問他:“張先生是不是很嚴厲?”

朱翊鈞點點頭:“很凶!”

“很凶啊?”馮保笑道,“那殿下明兒還要不要上課?”

“要上課。”朱翊鈞拿著筆,自己在紙上話。

馮保有些驚訝:“殿下喜歡上課?”

朱翊鈞搖頭:“不喜歡。”

老師嚴厲,內容枯燥,明明不喜歡,又說要上課。

馮保又問:“不喜歡還要上課?”

“要上!”朱翊鈞很注意自己握筆的姿勢,左手掰著右手手指給自己糾正,“喜歡張先生。”

“剛不是說張先生很凶。”

“張先生,很凶。”朱翊鈞重複了一遍,又笑了起來,“張先生,長得好看!”

“……”

因為老師長得好看,成為了他每天堅持上課的動力。

張居正每日準時來到萬壽宮,給他的學生講授《三字經》。學生聽得並不那麼專心,窗外一片樹葉飄落,一隻小鳥飛過,甚至一聲蟲鳴都會吸引他的注意。

“殿下……”張居正,歎口氣,提高了音量,“殿下!”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

“……”

看似在走神,實則師傅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在耳朵裡。

因為朱翊鈞記性好,每天講解經文的時間很短,一遍他就能記住。剩下的時間,都是練字。

朱翊鈞人還沒有桌子高,就算是跪在椅子上,也隻有胸口以上的部位能露出來,整個胳膊隻能架在桌子上。

因此,背書是他的強項,寫字卻差了許多。每次一握筆,朱翊鈞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無論張居正怎麼說,他都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望著向張居正:“我不會……”

這時候,張居正就明白了,他是要自己手把手的教。

張居正隻好來到他的身後,握著他的小手,一筆一劃的教他寫。

“看好了,逆鋒落紙,緩去急回,不可順鋒平過。”

“……”

朱翊鈞上了幾天的課,嘉靖也沒來看過。小家夥有些不高興:“我都好久沒有見過皇爺爺了。”

馮保說:“陛下政務繁忙,空閒下來,自然會過來看望殿下。”

朱翊鈞卻說:“皇爺爺太忙了,不能來看我,那我可以過去陪他。”

於是,這天上完課,用過午膳,朱翊鈞午覺也不睡,字也不練了,書也不背了,一定要去正殿,找他的皇爺爺。

萬壽宮比玉熙宮大多了,正殿外的廣場也更加開闊。

走進宮門,小家夥先四下打量了一圈,看到最高的那一段台階旁站著個熟悉的身影,他趕緊小跑上去,拽了拽那人衣袍下擺:“與成。”

陸繹一早就看到他了,一路看著他跑向自己,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很歡喜:“殿下來了。”

朱翊鈞從身後拿出個蘋果:“給你的。”

就算過去這麼久,他也已經知道憑陸繹的家世,就算被罰俸個三年五載,也餓不著他。

再說了,錦衣衛在禦前當值的時候,紫禁城管飯。

不過,朱翊鈞喜歡陸繹,每次見麵都會給他帶好吃的。

陸繹麵無表情四下看了看,偷偷伸出手,接過蘋果,藏在身後:“謝殿下。”

朱翊鈞擺擺手:“不謝不謝,”

“吃了蘋果,與成要教我功夫哦。”

“……”

陸繹趕緊引開話題:“陛下正在殿內,快進去罷。”

朱翊鈞朝他揮揮手,轉身跑進殿內。

現在宮殿的門檻已經攔不住他了,他兩隻小手搭上去,一條腿抬高,扭著身子就能翻過去,利落的很。

“皇爺爺,皇爺爺~”

稚嫩的童音回蕩在空曠的大殿內,掐指一算,嘉靖竟然有近十天,沒聽過孫兒的聲音了。

朱翊鈞剛才在外麵同陸繹說話,嘉靖就看到他了。此時,坐在龍椅上,拿著一封奏章,顯得很是冷淡。

朱翊鈞一路小跑著上了玉階:“皇爺爺,我好想你呀~”

他跑得有點急,差點摔了,嘉靖繃不住,伸手要扶,小崽子又自己站穩了。

“哼~”嘉靖冷哼一聲,“你是想朕了嗎?”

朱翊鈞眨了眨眼,往前邁出一步,貼著他的龍椅:“是的呀~”

嘉靖又說道:“依朕看,你是想朕的錦衣衛了罷。”

“才不是!”朱翊鈞一下子撲到他的腿上,不依不饒,“我是想皇爺爺啦~”

“我每天都在讀書,皇爺爺也不來看我。”

他低頭,掰著手指數:“一天,兩天……好多好多天,皇爺爺一次也沒來過。”

他越說越委屈:“皇爺爺都把我忘記了。”

嘉靖才說了一句,他這有一肚子委屈。趕緊摟了他,轉移話題:“你的書讀得如何了?”

朱翊鈞舉起小手:“先抱抱~”

這小家夥慣會撒嬌,誰受得了。嘉靖放下奏章,一把將他拎起來:“哎喲,又沉了,再長大些,皇爺爺抱不動嘍。”

他把朱翊鈞放在腿上:“來,告訴皇爺爺,你這些天學了些什麼?”

朱翊鈞說道:“學了《三字經》,還學了寫字。”

嘉靖樂不可支:“朕考考你,‘為學者,必有初。小學終,至四書’是何意思?”

這個張居正講過,朱翊鈞自然記得。他搖頭晃腦的說道:“作為一個讀書人,應該先從最簡單的經書開始學,把簡單的文章理解了,才可以讀《四書》。”

“那朕再問你,《四書》指的是什麼?”

朱翊鈞不假思索的答道:“論語者,二十篇。群弟子,記善言。孟子者,七篇止。講道德,說仁義。作中庸,子思筆。中不偏,庸不易。作大學,乃曾子。自修齊,至平治。”

“哈哈哈哈哈哈!”聽孫兒對答如流,嘉靖比吃了金丹還高興,看向黃錦,“你瞧瞧,你瞧瞧,朕給他挑選師父,教他讀書,自有朕的道理。”

黃錦順著他的話說道:“陛下英明,皇孫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學習《三字經》便可融會貫通。”

這時候,外麵有太監來報:“廣西道監察禦史,鄒應龍有奏疏呈上。”

嘉靖有政事,便讓朱翊鈞到彆處玩耍。

小家夥仍在大殿中,嘉靖也不催他走。

事實上,從小,嘉靖就從未讓他回避過朝事,除非他自己待不住跑出去玩。,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