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大暑,天氣愈發炎熱。
徐夫人在一天夜裡突感腹中劇痛,房內值夜的丫鬟忙清醒過來,在府中奔走著尋人。
穩婆一直在府裡候著,當晚被一陣拍門聲叫起來前去給徐夫人接生。
靖安侯府這天夜裡燈火通明,丫鬟小廝進進出出忙作一團。
下人將桌椅板凳擺放至正院內,四房周氏圍著房門前焦急地不斷打轉,繞得許侯爺心中更是煩躁。
許明舒自慧濟寺回來扭傷了腳,難得消停了幾日在房裡閉門不出,當晚聽見動靜後一瘸一拐地蹦過來,陪家人一起等候著裡麵的動靜。
全家人都在為徐夫人生產提心吊膽,餘老太太更是在佛堂跪了一整夜,祈禱著她們母子平安。臨近天亮時,一陣嬰兒有力的啼哭聲劃破寂靜的夜。
許侯爺猛地站起身看向人影晃動的窗,那雙常年握著幾十斤長槍,強壯有力的手控製不住的發著抖。
片刻後,房門被人從裡麵推開,徐夫人的貼身丫鬟最先走了出來,笑著道: “恭喜侯爺再填子嗣,夫人與小少爺母子平安!"
聞言,院內候著的一眾丫鬟小廝紛紛鬆了一口氣,開始慶祝起來。
周氏眉開眼笑,激動地拉著許明舒的手道: “那群大夫還真沒說錯,果然是個男孩子!這下嫂嫂不僅兒女雙全,侯府也終於有嫡子了!"
“侯爺,”丫鬟見許侯爺半晌沒說話,偏頭提醒了一聲, "侯爺,夫人和小少爺現下一切安好,侯爺要進去看看嗎?"
許侯爺半晌回過神,應了一聲後,僵硬地朝著房門邁過去。許明舒眼尖地看見自己父親走路的不自然,輕笑了下,多日以來懸著的心才終於是放下來。
周氏上前扶著她道: “走吧小舒,我們也去看看你弟弟,一會兒嬸嬸還要過去告知你祖母這個好消息!"
許明舒點點頭,握著四嬸嬸的手緩慢挪進房間去。柔軟的錦被裡包裹著一個粉妝玉砌的奶團子,小臉圓潤細嫩。
許明舒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小的孩子,靠近時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個小團子睡覺。
周氏輕聲道: “哎呀這個孩子長得真好,哭完了就能睡,想來性格也好,以後肯定不會像正正小時候一般愛哭愛鬨折騰大人們的。"
許明舒拉了拉四嬸嬸的衣角,笑著道: “四嬸嬸既然這麼喜歡孩子,快趁早自己也生養一個吧。
周氏道: “我倒是想,可生孩子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你四叔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小舒啊,你切
記,日後找郎君也不能找你四叔這種忙起來什麼都忘了的人!"
許明舒笑了笑,隨即想到了什麼,心裡湧上一陣酸澀。
她低下頭,看向錦被裡熟睡的弟弟,沒有再說話。
巳時剛至,沈凜聽聞徐夫人平安生子的消息提著禮品趕來,剛一走進院子,同正從裡屋一瘸一拐蹦出來的許明舒四目相對。
許明舒頓時生起一陣冷汗,光怕觸動沈凜那根敏感的神經再惹得她不悅。
未曾想,沈凜盯著她打量了一番,突然笑了開口道: "怎麼,不和好人學也跑來學我了?"她生得大氣明豔,眉眼間又帶著爽朗的英氣,笑起來時一雙杏眼彎彎,似有柔光瀲灩。許明舒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道: "一不小心,扭了一下……"沈凜道: “我常年離不開藥,存了些活血化瘀的,一會兒叫人給你送過來些。”
許明舒露出笑容道: “謝謝沈姑姑!”
她側身正欲蹦著往出走,沈凜再次叫住了她。
"小舒。"
許明舒扭頭,見沈凜神色複雜,問道: "怎麼了沈姑姑?"“鄧硯塵最近有沒有聯係你?”
許明舒搖搖頭,說起這個她自己也有些煩悶。
鄧硯塵雖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但從前雖她父親離京後時常會寄書信過來。話不多,單薄的一張紙總是簡明扼要的講。
可自打他同盛懷一起動身前往蘇州後,他竟一點消息都不曾帶回來。
許明舒不禁暗自猜測是不是他已經在蘇州見到他相見的人了,正忙著敘舊,將一切都拋之腦後了。
正胡思亂想時,她聽見沈凜繼續說道: “之前他隻同我說要回蘇州看看,我以為是想給他…給他爹娘上香,就沒多說什麼。此番他去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們關係一直要好,他會同你聯係。"
聞言,許明舒頓感不妙,著急地問道: “是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沈凜皺
了皺眉道: “宮裡傳來的消息,蘇州遂城縣新上任的知縣死在了來的路上,其家人如今奔赴至京城敲登聞鼓鳴冤,這事兒已經鬨到了太子殿下麵前。再加上這十年來包含鄧硯塵父親在內,遂城縣共計死了四個知縣,太子疑心是有人背地裡搗鬼所致。"
"所以,”許明舒試探道: “姑姑是懷疑,鄧硯塵此番回遂城縣,是想調查他父親的死因?"
沈凜點點頭, "府中下人告知我,幾日前,鄧硯塵把他放在將軍府裡,他父母留給他的遺物帶走了,我擔心……”
許明舒穩住心神,寬慰道: “姑姑放心,我叫了盛懷陪他一同過去,他們二人都有武藝在身,不會出什麼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