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化工所(1 / 2)

按道理說,國家法定婚假也就三天時間而已,原主憑什麼能休息這麼長時間?因為人家加班的時間長唄。

在她的戀愛腦屬性爆發之前,她是一門心思紮在工作上啊。剛畢業那會兒,她天天待在實驗室守著,禮拜天都不休息。這一天天才下來的假期,全都花在婚假調休上了。

現在假期終於結束了,王瀟的第一反應是:上什麼班啊,趕緊辭職拉到。一個月64塊錢,還不夠她做兩天生意的進賬呢。

然而她低估了1990年人民群眾對於正式工作的高度崇拜。多少大姑娘小夥子找不到合適的工作,還在等著接國營單位自家爹媽的班呢。她一個堂堂正正大學畢業分配進化工所的國家乾部,還想辭職賣鹵菜?彆瞎胡鬨了。

陳意冬和錢雪梅壓根沒理會她的叨叨,當舅舅的人更是淩晨四點鐘不到就把外甥女兒叫起來推上車,剛好今天他這個銷售科長得代表廠裡去省城送批貨,順帶著把王瀟送到單位去。

於是倒黴的王瀟在還沒想好該如何說服舅舅一家時,便一大早上的稀裡糊塗被丟到了化工研究所的門口。

嗬嗬,她當真該感激陳大舅的體貼,不然她還真不知道化工所的大門朝哪個方向開。

但是,現在瞧著化工研究所白底黑字的招牌,她不敢進啊。

她上大學那會兒,化學院有位博士生大哥做實驗時炸了,連導師帶學生倒了三個,博士生大哥全身嚴重燒傷,學校還組織大家給他捐款來著。

從那以後,王瀟看著化學實驗室都繞道走,更彆說進去了。

人家這還是專業的都能出事,換成她這業餘的,嗬嗬,估計不是炸實驗室,而是直接炸了整個化工所了。

為了人類命運與世界和平,她清楚自己應該堅決擺爛混日子。

可問題在於,她從小卷到大。

她穿書前爹媽都沒等她滿周歲就離婚了,還跟商量好了似的誰都不要她,全去忙著追求真愛了,唯有她奶奶一把年紀肯養她。旁人都笑她奶奶腦殼壞掉了,一個孫女兒竟然當成寶。她打小被人說是拖油瓶埋汰,導致她好勝心爆棚,潛意識裡必須要證明她奶奶的選擇沒錯,她值得被投資。

事實證明,她奶奶果然押對寶了。兩邊家族裡第三代公認最有出息的就是她。連她讀博的表姐都說她更厲害。當然,人家真學霸的原話是:學習是天底下最簡單的事,掙錢最難。

總而言之,讓她卷,No problem,讓她擺爛,不如直接一刀捅了她。

她難受,她渾身上下每一塊骨頭都難受,她接受不了把寶貴的時間用在擺爛上。

倒黴的王瀟站在大門口糾結,剛好有兩位四十歲上下的女職工進門,瞧見她傻不隆冬地站著不動,滿臉狐疑:“小王,你怎麼不進去啊?”

王瀟隻能硬著頭皮胡說八道:“我遠遠的看到你們二位老師了,所以等著呢。”

剪著郎平頭的女職工立刻笑容滿麵,伸手過來挽她的胳膊:“還是你有心,在家吃早飯了沒有?苗姐蒸了燒麥,給你拿兩個,帶過去吃。”

王瀟趕緊謝絕對方的好意:“不了不了,苗姐,我早上吃得飽飽。”

她一大早起來就灌了一杯奶粉兩個雞蛋,包裡還塞著錢雪梅給她做的一飯盒鍋貼,香的很,連中午飯都不用愁了。

苗姐也不勉強,繼續挎著王瀟往前走,一直走過林蔭道,要往左邊轉的時候,另一位燙著雞冠頭的大姐開口了:“哎哎哎,苗老師,後勤倉庫在那邊,你彆老拽著人家小王啊。”

王瀟滿頭霧水,後勤倉庫?她去後勤倉庫乾什麼?

不等她吭聲,苗姐先拉下臉:“她去什麼後勤倉庫,那是她該待的地方嗎?瞎來!”

轉過頭再對著王瀟的時候,她又和顏悅色了,“小王,苗姐問問你啊,你以後怎麼想?”

王瀟滿頭霧水,她想個鬼,她現在隻想怎麼才能逃離化工所。

不過經曆過國家催婚催育,社會恨不得女大學生都彆上學趕緊去生小孩時代的人,麵對上年紀的阿姨引導憧憬未來時,本能地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警覺,她立刻強調:“我沒啥想法,我隻想好好工作。”

“這就對了嘛。”苗姐一拍巴掌,笑成了彌勒佛,“年紀輕輕的,就該好好工作。我跟你講良心話啊,你得跟領導好好談談。你這才多大,又不急著結婚,怎麼都該在事業上拚一把。那個AC發泡劑的項目,你怎麼不繼續跟呢。前麵做的好好的,現在正是出成績的時候啊,哪裡能撒手?”

1990年沒秘密的,半個月前王瀟拒婚逃之夭夭的事,化工所的同事全知道了。

當時苗姐作為所裡代表之一抵達婚禮現場曉得王瀟跑了,直接笑瘋了。

年紀輕輕急著結婚當後媽,在投身化學事業二十多年的苗工看來,完全腦殼有病。美好的青春,就該貢獻給偉大的化學事業啊。

王瀟聽的雲裡霧裡:AC發泡劑是個什麼玩意兒,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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