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掙錢的招兒多了去(捉蟲)(1 / 2)

做完心理建設, 王瀟就特彆坦然地去領本省頭一次舉辦的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的表彰了。

好家夥,到達頒獎現場,她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幸運。

在一群斷胳膊斷腿, 切了脾臟修補了腸子甚至得永遠坐在輪椅上的真英雄中間, 她那躺了一個禮拜的腦震蕩, 簡直不好意思說自己受傷了。

更幸運的是,雖然他們那班大巴車一開始乘客都跟鵪鶉似的,根本不曉得反抗。但後來好歹大家動起來了, 集體擂翻了五個搶匪。

其他在搶劫案裡, 見義勇為的英雄可沒這種好命, 基本都是孤身奮戰,旁邊沒一個伸手幫忙。

最慘的是兩個記者, 坐車碰上搶劫案被歹徒毆打的時候要求司機開往派出所, 司機嫌棄他們多管閒事。

最後兩人頭破血流地下車時, 乘務員還衝他倆喊, 讓他倆賠償歹徒抓住他們的腦袋撞碎的車窗玻璃。

簡直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王瀟都懷疑自己之所以能夠順利拿到這個全省見義勇為先進個人的表彰,有關方麵是為了拿她當典型, 好向公眾證明見義勇為的代價沒那麼大, 人間還是自有真情在的。

陳雁秋大夫作為家屬代表也參加了這次表彰大會, 卻嚇得臉色慘白, 等女兒下台之後, 惡狠狠地警告她,然後再碰上這種事,有多遠躲多遠。

見義勇為的獎勵是好啊,給斷了腿的農民辦了農轉非手續,還安排了個鍋爐工的工作。他家屬都激動地掉眼淚了。

但自己家不稀罕啊, 自己家是缺了一千五百塊錢的獎金,還是就指著漲兩級工資發大財啊?自家什麼都不稀罕,隻要閨女平平安安的就行。

王鐵軍同誌不樂意了,教育老婆:“怎麼叫還碰上這種事?呸呸呸!一輩子的災難都過去了,以後再也沒有。”

陳雁秋難得沒反駁糟老頭子,反而附和:“對對對,夠了。”

血光之災都經曆了,還想咋樣啊。

出的是人家的血,那也是血光之災。

饒是沒肝沒肺如王瀟,聽到老兩口說這話都忍不住動容,笑著附和道:“對對對,沒了,以後都沒了。”

王鐵軍同誌又腦洞大開:“走走走,我們去燒個香,給瀟瀟壓壓驚。”

這回換成了陳雁秋大夫埋汰他:“你長腦子沒有?我們瀟瀟現在是先進個人,他們所長都說要重點培養瀟瀟,回頭就推薦她入黨。你現在去燒香,搞封建迷信,你生怕害不到她啊。”

王瀟在旁邊聽的快樂死了,這一天天的,老兩口跟講相聲似的。

她在這邊咧著嘴巴笑,那頭響起了汽車喇叭聲。

唐一成從麵包車駕駛座的車窗探出腦袋來,大聲招呼:“上車吧。”

王瀟特彆驚訝:“哎,你怎麼來了?”

話說出口,她覺得尷尬,紅彤彤的獲獎證書和一遝子鈔票都燙手的很。

如果非要有一個人承擔榮譽的話,應該是唐一成拿呀。

如果沒他展現出超絕的實力,估計大巴車上的其他乘客也沒勇氣奮起反擊。

唐一成示意他們上車,臉上一點不高興的意思都沒有:“我給賓館送香皂,剛好順路。”

他沒說謊,現在都是傍晚時分了,他也不敢走夜路返回新縣,車子他要開到鋼鐵廠家屬區樓下放著。

1990年,哪怕是省城,停車場也少的可憐,車子都是自己找空位置放,可如果你不把位置選好了,叫人砸了車窗,毀了車門甚至燒了車子,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陳雁秋狠狠瞪了眼丈夫,這家夥到底怎麼想的呀?哪怕這頒獎的地方拐三拐四,他們要轉兩班車才能回家,那也總比把唐一成叫過來強。

這多尷尬啊。

王鐵軍也尷尬,他昨天也就是順嘴說了一句,沒想到人家小夥子還特地跑過來接人。

得,這麼多人受表彰,就少他一個,誰能說得出口啊。

王瀟則坐著眉頭上了車,然後開始追問:“送肥皂?肥皂是你一家家的送到賓館去的?”

唐一成點頭,特彆坦然:“那當然了,總不能讓他們跑到新縣去拿貨吧。”

計劃經濟時代,肥皂廠隻負責生產。產品出來以後,供銷公司的車會把貨拖走。後來改革了,也是各級經銷商拿著提貨單到廠裡拖貨,然後再由經銷商往下一級分銷,賣給消費者。

現在他們另起爐灶,直接給賓館定製香皂,原先的經銷網絡自然就用不上了,隻好廠裡負責送貨。

王瀟聽得差點沒暈倒。

這是1990年啊,十二屆三中全會都開了12年了,這些人的腦袋怎麼還一動不動?

送貨上門?虧他們想的出來!

全國這麼大,他們要送到猴年馬月啊。

不說五湖四海了,單是全省的貨,這麼一趟趟的下去郵費車費,說不定要比賣香皂的利潤都高了。

唐一成隻好尷尬地表示,目前廠裡才完成的第一批訂單,隻送貨到省城,省裡其他地區還沒開始送貨。

“停下。”王瀟實在吃不消,摒棄了自己絕對不管閒事的原則,“直接走快遞。嗯,郵寄,明白不?跟郵局好好談,你們寄的貨多,出貨量大,訂單多,優勢在手,可以放心大膽地談,把快遞費壓下來。”

看唐一成滿臉茫然的模樣,王瀟都著急了,“肥皂常有業務指標,難道郵局就沒有嗎?大家都想要單子的。想要單子,那就降價。”

唐一成反應不慢,很快get到了點,而且還提出了其中存在的漏洞:“但郵局不肯給我們打折,我們也沒辦法呀,要郵寄隻能靠他們。”

得,這就是壟斷牛氣衝天的地方。

擱著三十年後,郵政也得跟四通一達外加順豐等等民營快遞公司搶業務。

現在隻此一家,彆無分店,你想寄東西就隻能找郵局。

人家鳥你才怪。

王瀟走的卻是狠人路線:“天底下的郵局又不是隻有新縣一家。它不給你降價,你們就在省城租個倉,嗐,直接租間房都行,然後從省城發貨,說不定郵寄費用還更低呢。或者你再找隔壁縣的郵局,從那邊發貨。總而言之一句話,要讓新縣郵局明白雖然站著地利優勢,但它並不是肥皂廠的唯一選擇,它家做不好,廠裡可以隨時換人。”

王瀟又開始給人灌迷魂湯畫大餅,“我們要充分讓郵局認識到,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契機。我他們能夠在我們回到廠的業務上一炮打響,那就成功地樹立起了標杆。今後新縣其他廠銷售產品,也可以通過郵政快遞進行,而不是非要再依靠一級級的經銷商。”

唐一成到底是軍轉出身,對生意知之甚少,聽到這兒不由得再度陷入茫然:“這還有什麼東西能寄呀?”

“多了去了,所有的東西都可以郵寄銷售。”王瀟隨手舉例子,“我記得新縣有造紙廠生產衛生紙的吧,衛生紙也可以賣給賓館。在紙筒內側印上賓館的名字和信息,也是一種打廣告的方式。”

說來不可思議,這時代不管是普通賓館還是公共廁所,都不提供衛生紙,實在應該改進。

可憐的唐一成神色愈發茫然:“什麼是紙筒啊?”

王瀟脫口而出:“卷紙呀,卷紙中間不是有紙筒嗎?”

話說出口,她突然間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哪怕她家目前用的也是那種一包包的皺紋衛生紙,不能直接丟廁所,得用垃圾袋裝起來扔掉。

於是她從善如流,特彆認真地強調:“細白的卷紙肯定是以後的衛生紙發展方向,現在現成的造紙廠沒有得想辦法引進新技術趕緊生產。總而言之,隻要找到固定的銷售商,未必需要一級級的發展經銷商,完全可以通過彙款以及郵寄來完成銷售。餅畫大一點,不怕郵局不心動。他們發展的新業務,就是他們今年工作的亮點,馬上寫年底總結,這完全是可以大書特書的一筆。”

她又開玩笑般的加了一句,“如果談下造紙廠的合作,你提成得分我一半啊。”

陳雁秋看女兒說的眉飛色舞,不得不清清嗓子,提醒閨女不要張口閉口就說掙錢的事:“那個小唐啊,瀟瀟的事兒,阿姨和你叔叔都一直沒顧得上好好感謝你。要不是有你在,這死丫頭還不曉得會怎樣呢。”

王瀟也想起來了,趕緊掏荷包,拿出那裝了1500塊的信封,示意唐一成:“獲獎證書我拿了,獎金歸你呀。”

唐一成直接拒絕:“這是給你的表彰,我不要。”

王瀟正色道:“那不行,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心裡都有數。他們搞宣傳有他們的取舍,是他們的事,跟咱倆無關。這錢你必須得拿著,不然我手燙的慌。不過你得給我寫個收條,沒彆的意思,就是我要跟我們單位說清楚。我不能對單位隱瞞事實,我得實話實說。”

事實的真相當然不像她說的這麼高大上,她不過是凡事都得留一手而已。

既然她已經計劃打造自己的個人品牌,以自身形象為最大的吸金點,那她就必須得維持好人設,堅決不能輕易留下黑曆史。否則將來翻車反噬太大了。

現在把獎金分出去,那麼即便將來有人把這件事情翻出來說,她也可以立足有情有義人設不動搖。

唐一成還是想拒絕,然而坐在副駕駛位上的王鐵軍已經把信封塞到了他兜裡。他避讓時差點沒把車開歪了。

“哎哎哎,好好開車開車。”王鐵軍一本正經,“該你拿到錢就必須得你拿著。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就瀟瀟一個姑娘,我跟他媽都有工作,我們家也不差一千五百塊。”

唐一成這才沒吭聲。

王瀟心裡踏實了,直接表態:“後麵看了新聞主動找到肥皂廠下的訂單,提成咱倆一人一半。”

反正肥皂廠為了表達對她的感激,相當實在的把提成增加到了四個點。

這才是真情實感的感激呀。

現在廠裡生意好,哪怕她分一半拿兩個點的提成,也比以前掙的多。

唐一成愣住了,他今天來接人是真順帶手的事兒,並不是要找王瀟算賬之類的。

再說大巴車上見義勇為的事在他看來屬於義務範圍之內,會不會被宣傳成英雄?不屬於他考慮的事。

相反的,他現在還挺慶幸。雖然他打死了一個又打傷了一個,但事情已經定性了,後續不會再找他麻煩。

王瀟聽他叨叨叨的一通剖白,唯有大無語。

這人的心可真寬。

如果換成她的話,絕對能鬨成社會大事件。哪怕是黑紅,那也是紅了。

但凡有流量,流量就能變現。

不過想想幾十年後大家還害怕反擊侵犯會被定性為互毆呢,見義勇為能全身而退的確能算得上好結局了。

但她還是再度強調:“不行,提成你得拿一半。這些酒店啊招待所啊,是看在見義勇為英雄的光環上找到肥皂廠的。咱倆到底誰是英雄,咱倆心裡有數。”

唐一成笑了起來,他眼睛長,單眼皮笑眯了也不是一條縫,隻是彎成月牙形狀而已:“你是啊,你要不想打的話,我其實沒打算動手的。”

這話說起來非常殘酷,但他的軍旅生涯讓他培養出了行為習慣,那就是一切以完成任務為先。

他陪著王瀟跑來跑去,廠領導表麵上說是讓他幫忙搞推銷,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他真正的身份是保鏢,負責王瀟人身安全的。

在這個大前提下,他關注的焦點是王瀟。哪怕旁邊有人受害,王瀟不樂意管閒事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丟下王瀟去跟匪徒搏鬥。

他現在還後悔當時對那兩個走到車廂後部的搶匪下手太輕了,應該直接扭斷他們脖子的。

可惜車廂過於狹窄,限製了他的發揮,所以後來他去車前麵解決其他搶匪的時候,王瀟反而遇險了。

從職業角度上講,他認為自己任務完成的非常失敗。還談什麼英雄。

王瀟摸摸鼻子,不再試圖去理解他人的腦回路,隻做決定:“行了,我說分一半就分一半。我這人不喜歡占人便宜。隻一點啊,好好盯著廠裡,彆叫他們在單子上搞鬼,該咱們的錢,一分不能少。”

肥皂廠的領導前幾天還特地跑到醫院來探望她這位女英雄。

結果新聞一放,廠裡的電話被打爆了,好多訂單雪片般的飛過來。

現在廠裡庫存的香皂直接改小都不夠用,生產線已經重新開動了,開始三班倒模式,廠領導自然分身乏術。

王瀟也不樂意跟他們大眼瞪小眼,說口不對心的虛偽話。比起杵在她麵前晃來晃去,她更希望他們好好去抓生產,彆耽誤了她拿提成。

唐一成笑出了聲,語氣都輕鬆下來:“那領導可不敢。領導他們私底下還說幸虧當初沒想占你的便宜,不然可沒現在的好事。”

這可是長長久久的好生意啊,廠裡都要樂瘋了。

王瀟哼哼:“這才哪到哪兒啊。你跟你們領導講,隻要廠裡不背刺我,我肯定不會先拋下肥皂廠。將來,且等著潑天的富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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