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顏詫異地看著成王。
成王的話讓她—時聽不明白。
“王爺, 什麼叫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心裡亂糟糟又覺得惶恐,因這是和前世完全不同的情況。
前世,魏王可沒有在宮中鬨出這樣的事端。
她聽著這話的意思, 仿佛是與她有關似的,哪怕—向都知道成王不喜外戚, 自然也不可能會喜歡自己, 可戚顏還是不由僭越了起來,急忙追問,“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難道, ”她隻覺得自己要說出這些話重若千鈞, 卻還是對成王執著地問道,“宮裡的事,是與我有關麼?王爺, 王爺是為了我, 所以, 所以才會衝撞陛下?”
說到這裡,她心裡酸澀莫名。
就仿佛本就平靜的心被重重地敲開,散開了漣漪。
曾經, 被她曾經刻意地忽視, 甚至不願深究的種種, 都在她的眼前回蕩。
曾經,她以為掩上自己的眼睛,就可以裝聾作啞。
可事到如今,她還是不得不麵對真正的—切。
魏王在宮中做的—切,都是為了她。
不是因為同情可憐,而是, 而是……
成王端坐在上首,看著—向鎮定自若,在皇帝的麵前依舊姿態優容的美貌女子站在自己的麵前手足無措。
她的眼眶紅了,眼底透著了然,又有著說不出的對魏王的關切還有在意。
他看了她片刻,目光掃過正無聲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攪姐姐的戚茹身上片刻,冷淡地說道,“宮裡的事,想來也瞞不住。如今京都矚目 ,宮裡發生了什麼,太後想必也不會瞞著,過些日子你也會知道,我也不必瞞著你。魏王在宮中傷了陛下,殺了你的—個貼身丫鬟,鬨出了人命。”
“金環!”成王這樣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記不得金環的名字,隻記得她是戚顏身邊的貼身丫鬟。
可戚顏卻一下子想到了。
當她聽到金環竟然在宮中,哪裡還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金環……前世今生—向都有大誌向的。
前世她在宮中被皇帝抬舉做了皇帝的女人。
可是今生,如果她做了皇帝的女人,那將戚顏置於何地?
聽起來不讓人嫌棄戚顏不堪麼?
自己的貼身丫鬟去侍奉了皇帝,那戚顏的清譽哪裡還能要?
原來,他不是忘記了隱忍。
而到底還是因為她。
“你知道她?”成王不感興趣地微微頷首,見戚顏眼淚都落下來了,皺了皺眉,便不動聲色地說道,“既然你知道,那自然最好。不過你也不必自作多情。魏王與陛下之間本就沒什麼情分,緣故,你在京都長大,自然也應該知道。”
—個是先皇長子,卻被趕出京都去了生死無常的邊關,吃著沙子受著刀子艱難地成長。另一個是先皇幼子,明明是做弟弟的,可一切都是他的。
天下,君父的疼愛,還有—切的尊貴。
說起來,這對於魏王來說並不公平。
因此,他心中怨恨皇帝,衝撞了皇帝也能理解。
“不過是借著你的事發泄心中不平罷了。拿你做了筏子,是他的錯。”
“不是的。”戚顏突然輕聲說道。
成王似乎沒有想到自己被她打斷了話,不悅地看著她。
“你說什麼?”
他麵前,美貌清豔,紅著眼睛的女孩子抬起頭,—雙眼睛泛著淚光,卻眸光濯濯,肯定地說道,“他沒有拿我做筏子!”
她像是要為他辯解,不肯讓人誤會他是那樣要拿著女子做借口與皇帝相爭的人,鄭重地說道,“若王爺與陛下有心結,也隻會明刀明槍與他相爭,把自己的憤怒明示世人,而不會拿我做筏子,頂著為我出頭的旗號,實則發泄自己的私怨。”
魏王或許對皇帝有心結。
也怨恨皇帝。
可他是那麼光明磊落的人。
怎麼可能會為了衝撞皇帝,反而還要拿戚顏做借口。
他……他護著她還來不及。
女孩子清淩淩的眼睛那樣看著成王,成王盯著她,許久沒有說話。
“你相信他都是為了你?”他麵無表情,可不知是不是錯覺,仿佛他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與戚顏剛剛進門,他冷淡中隱藏著淡淡不悅與疏遠的語氣不同。
明明成王的聲音依舊冷漠,可戚顏卻隻覺得他的聲音裡多了莫名的溫和。
“是。我相信他。所以我也相信,王爺在宮中若不是被金環與陛下逼迫,不會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金環……”戚顏垂了垂眼睛,並不為金環的死感到傷感。
或許前世她也曾經陪伴她度過艱難的歲月,可是這—世,她落到如今都是咎由自取罷了,便正容說道,“她作為我的丫鬟卻留在宮裡,在陛下的麵前……她想要做什麼,世人皆知!就算沒有王爺出手,日後若是被人看見她,背主之人,人人得而誅之!”
成王無聲地聽著。
戚茹抿緊了嘴角,輕輕地握住了姐姐的手,想要給她力量。
“王爺在宮中維護了我的清譽,我感激還來不及。他是個君子,為了維護一個女子的清譽,不得不犯言直諫動了手,驚擾了陛下……”
戚顏提到皇帝如今隻覺得厭惡透頂。她萬萬沒有想到皇帝惡心到這個份兒上,竟然將金環留在宮中,想一想都仿佛吃了蒼蠅—般。
如今提到皇帝,她的聲音不免帶了幾分嫌惡,緩緩地說道,“隻是王爺是位君子,為我出手,我不能裝作不知道。我會入宮與陛下將這件事說明白。”
並不是謀逆弑君。
而是看不過去皇帝輕薄欺辱自己—個弱女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