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顏便笑了笑。
皇帝頓時在她的笑容裡,也發現自己是寬容的人。
“既然陛下說金環的事是陛下的錯,那魏王情急之下做了不合適的事,也請陛下不要計較吧。更何況,若將王爺治罪,那等人問起根由,總是要提到是陛下先做了荒誕下作的事,引來宮中驚變。若那般,不也同樣有損陛下英名,讓世人覺得陛下做事也很卑劣?陛下,你尚未親政,怎能因種種私事引來朝野質疑?”
皇帝既然自己都說了金環的事是他錯了,那魏王為她出頭,自然也不過隻是兄弟之間為了她而爭執,正直的人為受了冤屈的姑娘張目。
戚太後簡直不敢相信!
明明魏王是弑君,是大逆不道。
可戚顏為什麼三言兩語,就讓皇帝自己承認了錯處。
這讓她怎麼策動群臣彈劾魏王?
“可是他……”
皇帝想要反駁,可是垂頭細細一想,卻又覺得戚顏說這些話很有道理。
是啊。
要治罪魏王簡單。
可是罪狀該怎麼說呢?
難道要讓群臣都知道,是自己先犯了糊塗,把戚顏的丫鬟留在宮裡,引來魏王的不滿?
那群臣還不先罵他一聲荒淫昏君,反過來說魏王是品格端肅,見不得他做糊塗事?
恐怕到了那時,他的威望都要折損。
他想來想去,覺得不能讓人覺得自己糊塗,看不起自己。
“你說得有道理。朕的威望更要緊些。饒了他倒也容易,隻是朕心裡頭……”他喃喃地說道。
“不行!”就在皇帝遲疑,又萬分不情願的時候,戚太後已經快步過來,嚴厲地看著皇帝。
戚顏抬眼看她。
戚太後厭惡地看著她,又看向皇帝。
“皇帝!魏王弑君,這是謀逆大罪,該罷黜他,將他流放到苦寒之地,以儆效尤!”
“太後,王爺在邊關十年,浴血沙場,如今,剛剛回到京都,熱血猶未冷,你就要將功臣置於死地?讓世人非議陛下飛鳥儘,良弓藏麼?!娘娘,這天下也不是你的天下,所以,你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禍害天下,迫害皇族了麼?還是,太後娘娘容不得與陛下血脈相連的兄長,唯恐他們兄弟和睦,想要鏟除異己,讓朝堂做了你與承恩公的一言堂!”
戚顏聲音並不尖銳,可是這一番話卻讓戚太後氣壞了。
“你,你敢說出這樣的話!”這是實話。
可是也不能說出口啊!
皇帝,皇帝最受不了旁人爭執了。
戚太後帶來了她與戚顏的爭吵,吵得如今依舊如驚弓之鳥的他頭疼。
更何況,比起戚太後逼迫自己的那些話,還是戚顏的話更有道理。
魏王剛剛攜軍功回京,他如果這時候降罪魏王,那會不會有人非議他容不得功高震主的魏王?
而且,還要把他先做了什麼糊塗事拿出來一遍遍地說,說魏王更冤枉無辜些?
那他不就成了昏君?
皇帝正興致勃勃要親政,哪裡願意被人罵做昏君,且戚顏的話總是讓他心虛。
她把事情連在一塊兒提到,頓時就讓皇帝想到,是他先對戚顏做了不能忍受的事,魏王是為了戚顏……
提到這個,皇帝心裡就很不舒服。
魏王,又有什麼資格為戚顏出頭?
“彆嚷嚷,朕頭疼。”他抬手,讓戚太後與戚顏不要爭吵,又覺得不耐煩起來。
如今驚恐稍稍褪去,如果不是脖子上還疼得厲害,說話也艱難沙啞,皇帝都覺得自己已經慢慢地不那麼害怕了。他目光閃爍,不由看向氣急敗壞的戚太後。想到戚太後知道魏王犯了事的時候喜色,他心裡不由犯嘀咕。
他剛剛想借著魏王的手把朝政拿回來,他母後就要對付魏王了。
若是魏王不能在朝中立足,那無人為他開口,他母後什麼時候才能還政給他?
怨不得,太後見他幾乎喪命,不見擔憂,反而麵露喜色。
原來在太後的心裡,權勢的確是比兒子更要緊些。
心裡有了計較,皇帝不免帶著幾分刻意地對猛地看向自己的戚太後說道,“罷了罷了,魏王兄傷了朕,不過也是因朕險些害了表妹清譽。這件事算了,彆再提了。”
他眼珠子一轉,見戚太後果然惱火起來,比自己受傷的時候更加惱火,心裡冷哼了一聲,越發地說道,“表妹說的對。下不為例。”
他頓了頓,想到魏王那雙充滿殺機的眼睛到底瑟縮了一下,又生出異樣的感覺,不由對戚顏問道,“可他這一次為什麼那麼生氣?朕與表妹之間的事,與他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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