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皇帝想到了,戚太後也想到了。
她的眼睛恨不能流血,瞪著魏王說不出話來。
魏王卻不理睬她,隻抬眼,看著皇帝那雙多了顧忌與畏懼的眼睛冷冷地說道,“陛下自己說,戚家是不是有錯?”
若說戚家有錯,那不僅承恩公,連戚皇後也肯定完了!
可若說戚家沒錯,嫡庶沒那麼重要,那魏王的身份……
皇帝隻覺得心肝兒顫抖,在魏王的目光裡,心裡突然有一瞬間惱火極了戚鸞。
要不是戚鸞在他的麵前哭哭啼啼,說恐日後在娘家無依無靠,又說什麼外室子是她庶出姨母所出,血脈相連,與她感情最好,吹了他的枕頭風,他怎麼會被迷得暈頭轉向,把一個外室子給捧上來。
皇帝從不會覺得是自己錯了,隻會覺得是旁人錯了。
因此,他看著魏王的眼睛,緩緩地說道,“是……是皇後錯了!”
在這個時候,他頓時舍棄了自己心愛的人。
沒有半分維護。
再愛語纏綿,再海誓山盟,可在皇帝的眼裡,這一刻都趕不上他自己的地位與臉麵要緊。
“皇後哭著跟朕央求,你們知道,朕,朕愛極了皇後,因此她說了什麼,朕就答應了什麼。”
皇帝決定先讓戚鸞承擔這些。
反正戚鸞也不用麵對群臣,就算被罵幾句,又怎麼了?
隻要有他的寵愛,有他的愛重,她就能在後宮幸福地過日子不是麼?
因此,當他說了這話,群臣都傻眼了。
“陛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
這哪裡是戚皇後一個人的黑鍋。
在皇帝的說法裡,戚皇後固然成了奸佞,可皇帝耳根子軟,糊塗蟲一個也不是什麼好名聲啊!
“朕說什麼就是什麼!”皇帝青澀,哪裡聽得懂有人攔著他,讓他彆一句話也坑了他自己,頓時不耐地說道,“不過君無戲言,朕,朕都已經下了冊封的旨意,難道還要收回去麼?!君無戲言!”
收回去,那不就承認他做錯了麼?可是這在群臣的眼中,死不認賬就更可怕了。
一位皇帝,不怕他做錯。
怕的就是他死不認賬。
可這樣的決定,卻已經讓人都將目光求助地落在了魏王的身上。
魏王筆挺地站在成王的身後,目光專注地看著成王的背影。
成王高大的背影一動不動。
魏王垂了垂眼睛,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這其實是他最喜歡見到的結果。
戚皇後承擔罵名,皇帝自己承認自己做了糊塗蟲,可卻堅決不願意收回旨意,想要保全自己最後的臉麵。
隻要皇帝依舊將外室子冊封為承恩公世子,那就證明,所謂的出身,所謂的嫡庶,都是狗屁。
曾經,先皇因他出身卑賤,因此越過了他,將皇位傳給了他的弟弟。
而如今,皇帝自己說的,嫡庶無所謂,出身也無所謂……
至於旁人……
皇帝給魏王今日送上了這樣的“厚禮”,魏王到底願意投桃報李一番,隻抬眼對皇帝沉聲說道,“陛下此言,臣等都已經明白。”
見成王依舊沒有吭聲,魏王攥緊了大手半晌,才繼續在朝中說道,“陛下教妻不嚴,日後當嚴加管束皇後。還有太後。”他平靜地在戚太後憤怒的目光裡說道,“連後宮都不能教導明白,令後宮作祟,太後娘娘不如先將皇後與陛下的後宮都看管好了,再說朝中事不遲。”
皇帝本看魏王有些不順眼,覺得他似乎比自己更可靠些。
可是聽到這話,卻眼睛一亮。
“王兄,你的意思是!”
他迫不及待。
實在是戚太後還政之事已經拖得太久,他沒有了耐心。
可太急迫了,卻顯得心性涼薄。
戚太後再弄權,可是他的親生母親,也曾經在他年幼的時候為他穩固朝堂。
可是如今,一旦想要接管朝政了,連有功自己的母親都顯得這樣無情。
這讓人看著,誰不背後發涼?
連戚太後都覺得心口冰冷,轉頭,仿佛不認識地看著皇帝。
皇帝頓時發現了,急忙訥訥兩聲,訕訕地收斂臉上迫不及待的表情,卻還是忍不住對魏王問道,“王兄的意思究竟是什麼?你與朕是兄弟手足,但說無妨!”
他的眼睛灼灼發亮,魏王微微皺眉,卻隻忍耐著說道,“請太後退居後宮,將後宮管好就是大功一件。且……”他冷笑了兩聲,抬眼看著麵容慘淡的戚太後輕聲說道,“戚家二房私德有虧,為了外室逼走原配發妻,扶持外室子做了世子,娘家如此,太後又有何臉麵出現在我等麵前!”
“王爺說的對!”
陸安頓時上前,大聲說道。
打仗親兄弟,他和魏王……勉強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