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狀態極差,膚色白得滲人,那蔓延至脖頸的紅色絲線,被襯得越發邪異。
林也奚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但眼前的我行佛,明顯被削弱過了。
否則她彆說揮劍了,她隻會被那一聲聲囈語給徹底侵染,如同那些黑衣人一般,主動走過去被吞噬。
林也奚顧上說什麼,一把握住了許輕如的手。
許輕如用力抱著她。
身體的接觸麵越大,靈力傳輸越快。
她與林也奚差不多高,又未著寸縷,此時用力環住她,還真是貼得足夠近,接觸得足夠多。
林也奚:“……”這要命的合和峰。
許輕如的靈力迅速湧向她。
末了她又道:“再撐一下。”她是對季燕北的護盾說的。
許輕如大步走向還在發瘋的離遊。
她強行將他體內靈力抽出,繼續傳給林也奚。
天品靈根了不起。
兩個人都填不飽她。
許輕如軟倒在地,說道:“我儘力了。”
沒了,一點都沒了。
要是還不行,那就死吧。
隻是,她不想被吃掉。
那東西,太惡心了。
林也奚二話沒說,提劍衝向肉塊。
攻擊嬰童腦袋是沒用的。
它的弱點到底在哪?
“淵兮”也好“湛兮”若是對付普通妖獸,殺傷力也好殺傷麵也罷,都是足夠的。
可麵對和龐然大物,完全不夠看。
破天的確能傷到它。
可也隻是一點輕傷。
他們的境界差距太大了。
一萬個築基期修士對上一個化天境的強者,也是毫無勝算。
林也奚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顛覆修真界認知了。
一劍!
再一劍!
林也奚強行用了三劍,靈力再度被掏空。
她找不到。
也許這怪物根本沒有弱點。
就像一隻螞蟻妄圖撕咬大象,哪怕知道大象的軟肋又如何?
它根本觸及不到。
許輕如看得分明,她閉了閉眼。
她知道沒意義了。
打不過的。
沒有奇跡,他們都得死在這裡。
許輕如以為自己會恐懼會不甘會遺憾。
可真到了這一刻,竟又覺得……沒什麼。
活著又怎樣?
她當真反抗得了?
她生在合和峰,長在合和峰。
可是養大她的人,隻是想奪舍她。
怎麼反抗?
如何反抗!
轟地一聲巨響。
林也奚竟用出了第四劍。
靈海高度透支,撐破了毛細血管,淡紅色的鮮血像汗水般滲出,瞬間讓朱衣變血衣。
許輕如怔怔看著,隻覺不可思議。
還要打嗎?
還有必要嗎?
季燕北忽然開口:“師姐,過來。”
這般混戰之中,他的聲音像是響在另一個空間中,直達林也奚心底。
無比清晰,有著巨大的吸引力。
林也奚手微頓,她心叫一聲不好,哪知那揮舞而來的觸手,竟也頓了一下。
林也奚來不及多想,一個急速後撤,來到了樓梯處。
護盾撐起。
不是簡單的土盾,而是一個透明的液體般的護盾。
無色靈力?
林也奚腦中閃過這個。
季燕北依舊是憔悴虛弱的,隻是眼睛很亮。
眉間朱砂痣,像是在滲著血一般的鮮紅。
那自心口咒印處蔓延而出的紅色絲線,已經攀爬到了他的下顎。
雪白的肌膚,殷紅的絲線。
在這陰暗的地穴中,異常瑰麗。
他黑眸下隱隱透著血色,垂眸時依舊專注。
“你信我嗎?”
林也奚不明所以。
“我有辦法殺了他。”
林也奚立刻道:“你說,隻要我能做到的……”
季燕北重複問她:“你信我嗎。”
林也奚:“我信你。”
她的確信他,比他想象中還要信他。
如此絕境,若說還有誰能帶他們活下來。
那一定是主角。
季燕北是主角,他不會死在這裡。
季燕北拿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心口的咒印上。
他看著她,望進她眼睛。
他的聲音清朗緩慢,帶著讓人忘乎所以的蠱惑力。
“相信我,徹底地相信。
“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堅定不移地相信。”
“嗯。”
“很好。”季燕北忽地用力,林也奚隻覺指尖一軟,她竟生生伸進了他的胸腔,觸碰到了一個極其柔軟的物體。
心臟!
透明的心臟!
林也奚手哆嗦得厲害,像是托著一座山。
她手指僵硬,手腕酸痛。
渾身力氣都被瞬間掏空。
“切開它。”
“……”
“信我。”
林也奚隻覺破天懸起,落下時這顆透明心臟被一分為二。
季燕北心口處是汩汩湧出的鮮血,他似乎一點都不痛,那副傾世容顏,因為染上了血色,越發的蠱惑眾生。
他從後方擁住了林也奚,托住了她的手。
透明心臟有鮮紅色血液溢出。
季燕北貼著林也奚的耳朵,用情人低語般的聲音說道:“呼喚我的名。”
林也奚隻覺後背發涼,一陣陣刺骨寒意湧上四肢百骸。
她張張嘴,說出的卻是:
“死亡之刃。
“血腥之源。
“命運的終結者。
“殺戮之主。”
最後一個字落下時。
周圍一片死寂。
呼吸消失了,思緒中斷了。
鋪天蓋地的血雨落下,林也奚如同掉進了一個紅色海洋。
慘叫聲。悲鳴聲。怒罵聲。
金戈鐵馬飛馳而過,百萬浮屍踐踏成泥。
鮮血染紅大地,浸泡了整個世界。
無止境的殺戮,無休止的死亡。
命運於此刻定格,緋紅之月照亮血夜。
林也奚感受到了無窮儘的力量。
毀天滅地的力量。
她周身血光迸射,金色靈氣化作嗜血之刃。
一劍落下,山海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