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季燕北用的都是一頂一的傷藥,哪怕是沒法立刻恢複如初,也不該一直出血,用了藥像沒用一樣。
季燕北:“這是‘疾病’,丹藥無用。”
林也奚怔了下。
季燕北很不經意地說道:“師姐也知道吧,他是‘疾病’,雖說沒發瘋,但也是移動的邪物,他若不收著,方圓數百裡內,寸草不生。”
在黑沈讓塵這一塊,季燕北不遺餘力。
況且,他說得都是事實,都沒誇大。
季燕北又道:“不必費心了,沒用的。”
上藥沒用,包紮沒用,這傷口源自“疾病”,這“疾病”可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疾病,而是一條籠罩著世界萬靈的“疾病”天道。
這就像天地間的一條法則,難以輕易撼動。
林也奚:“那要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著不管?”
她起身道:“我去問問師尊,他定是有法子的。”
季燕北一把拉住她手:“不要。”
林也奚哄著他道:“這會兒不是鬨性子的時候,即便不傷及性命,這般放著也是折損,如今外頭形勢不明,你莫要再折騰自己。”
林也奚沒有小瞧了季燕北,同時也不會小瞧沈讓塵。
這倆能打個平手,隻說明是真能殺了對方。
季燕北性子偏激,她怕他不管不顧之下,把自己給作死了。
季燕北不鬆手,他道:“彆去找他。”
林也奚:“……”
季燕北又道:“我自己能恢複。”
林也奚聽他這麼一說,才鬆了眉頭:“那還等什麼,趕緊把身體弄好!”
季燕北:“……”
林也奚哪會看不出他的為難,又問:“需要我先出去嗎?”
她出去了就會被搶走。季燕北當即道:“不!”
林也奚:“好,我不走,你先讓傷口愈合了。”
季燕北猶豫半天,看向她道:“師姐,你不要害怕。”
林也奚:“我有什麼好怕的?”
季燕北:“……可能會有些醜。”
林也奚:“………………”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計較這些!
林也奚忽又想到季燕北的心結——
這家夥好像一直以為她是個顏控。
也怪那玉簡任務,有事沒事讓她誇人好看,這下好了,他當她隻喜歡他這張臉了。
林也奚:“好啦,你怎樣都不醜。”
季燕北顯然不信。
林也奚湊上去在他眉心上親了下,道:“真的。”
季燕北明顯受用,在她唇邊灼了下道:“等我身體恢複了,你……”
林也奚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道:“先恢複身體!”
林也奚沒避開,她就這樣直勾勾看著。
季燕北的心思很好懂。
他一方麵怕她看,一方麵又想讓她看。
怕她看,是不想從她臉上看到厭惡和嫌棄。
想讓她看,是希望將自己完全展示,而她能夠接受。
季燕北不算個人。
他比沈讓塵還要不像人。
沈讓塵有著乾坤宗的記憶,而季燕北什麼都沒有。
有記憶那一刻起,他就是“殺戮”。
大盛國傾覆,他卻誕生了。
他是人人喊打的邪物,是令人恐懼的墮落天道,是不為人接納的“殺戮”,是難以自控的“邪神”。
季燕北一直遵循本能而活。
他入乾坤宗也是因為本能。
那裡有吸引他的存在,有他心心念念渴望的重要東西。
如今,他找到了。
他對林也奚的一切情感也源自本能,赤Luo直白的本能。
季燕北褪下了青色法衣,像是怕弄臟它一般,小心疊好,放到了一旁。
他光著上身,長褲鬆鬆掛在腰間,從後背看這是極具美感的身體,有溫度有肌理,充盈著恰到好處的力量感。
然而轉過身時,詭異邪氣的一幕讓整個屋子都陷入陰涼。
他的小腹處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模糊的血肉被攪動,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
林也奚眼睛不眨地看著,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身為邪神的季燕北,絕非看起來這般像個人。
她接觸過數條天道,沒有哪一條是人類意義上的“好看”。
它們本也不是人類,並不會遵循人類的審美。
甚至,是人類的恐懼導致了它們邪惡的外表。
一聲輕響,那東西破了出來。
林也奚瞳孔微縮,她看到了一條條透明的觸手,就好像一根根懸在屋簷上的冰錐般剔透,隻是它們更加柔軟輕盈。
透明觸手在血肉中穿梭,卻沾不上丁點血色。
它們是透明的,絕對的透明,乾乾淨淨的透明色。
觸手“縫”好了破開的小腹,是從裡麵縫合,最後一點傷口閉合後,它縮回小腹,隻留下光潔的小腹。
林也奚:“……”
她眨了眨眼,用手指戳了戳。
季燕北握住她的手指。
林也奚抬頭看他:“好了?”
季燕北:“……嗯。”
林也奚問:“那些……嗯……透明的東西呢?”
季燕北眼睫顫了顫,誠實說道:“身體裡。”
林也奚:“那是什麼?”
季燕北:“……我。”
林也奚怔了會兒才道:“那是你的一部分?”
季燕北:“……對。”
他很是不安,又問她:“你怕嗎?”
林也奚頓了會兒才說認真道:“你放出來我看看。”
季燕北:“……”
林也奚以為他不願意,又道:“不方便就算了。”
季燕北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抱了個密不透風:“看吧。”
林也奚被他摁在脖頸間,正要說:“這怎麼看……”
然後,她就看到了。
季燕北的後背上,有透明色觸手蔓延而出。
一根根一條條,像冰晶般剔透,又像水流般柔軟輕盈,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對巨大的羽翼,輕輕環住了本就在季燕北懷中的林也奚。
林也奚看得眼睛不眨。
季燕北反倒不敢看她了,隻用一根細軟的透明觸手,在她脖頸上輕輕蹭了下。
“師姐……”
“挺……”林也奚碰了碰這小觸手,道,“可愛的。”
季燕北:“!”
林也奚隻覺它觸感彈軟,還有些涼涼的,像那種冰皮月餅的冰皮。
她戳它一下,它還探頭探腦。
林也奚笑了,由衷道:“很可愛。”
不知為什麼,她一點都不覺得可怕。
不全是因為它生得不嚇人,而是因為無害。
它不隻是無害,還很脆弱。
小心翼翼的模樣,好像她不喜歡它,它就要碎了一般。
下一瞬,她被季燕北抱了個密不透風,唇瓣也被他吻住,身上衣衫褪到一半,那無害的小東西竟……
“季燕北!”林也奚招架不住了。
“師姐,”他在她脖頸間蹭了蹭,以神格向她索求,“給我好不好。”
林也奚麵頰通紅,她站都站不穩了,但是……
周圍陡然冰冷,季燕北原本緋紅的麵龐,此時血色全無:“為什麼。”
他察覺到了,索取被回應。
本該是他的“代價”,被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