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讓塵搖搖頭,打斷她道:“我早知道你是他的眷屬,若非你與他心意相通,你不會保有自我,我明知你有心儀之人,卻……”他垂睫,自嘲道,“的確是無恥至極。”
林也奚張張嘴,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提那一堆沒眼看的任務了,單單是林也奚初初見到他時,就壓根沒收著過。
她隻當他是季燕北,還覺得他一時忘了挺有趣。
因著這些緣故,她一次次被趕出密室,又一次次闖了進去,可謂死纏爛打。
林也奚越想越心揪,再看看重傷的沈讓塵,哪還不懂他的心思。
他故意不躲不避,生生受了這一劍,是在“贖罪”。
林也奚深吸口氣道:“師尊……”
沈讓塵似是不想再聽她說什麼,起身道:“不必擔心,傷口能愈合,之前的事已經發生……但,以後不會再有了。”
他心臟處那血淋淋的傷口竟真的在愈合。
青紫色霧氣湧動而出,覆蓋之處血色褪去,倏忽間門便是雪白肌膚,連衣裳都恢複如初。
沈讓塵除了麵色有些蒼白,再無其它異常,他沒看林也奚,徑直走向了艙室門,說道:“好好休息。”
他出了艙室,如一道霜雪般,消失在甲板上。
林也奚站在屋裡,好一會兒都緩不過神。
沈讓塵認定了林也奚和季燕北兩情相悅,而他是橫出的那根枝節。
既如此,砍掉便是。
他本就修過無情道,如今也能說放就放。
沈讓塵早習慣了一個人,不需要任何牽絆。
所以,他走了。
林也奚一堆話湧到嘴邊,硬是說不出口。
先這樣吧……
比起兩個人打破頭,還是暫時緩一緩比較好。
玉簡:“引導任務已觸發。
“任務內容:親吻沈讓塵。
“任務獎勵:致命傷免疫(一次)。”
林也奚:“………………”
她沒好氣道:“能彆添亂嗎!”
玉簡一聲不吭。
林也奚看著這個任務,那點莫名其妙“被分手”的苦澀,又化成一灘軟水了。
她覺得,玉簡並不是預知也不是自以為是……
它更像是能感應到“男主”的真實心思。
沈讓塵一番話說得斷情絕義,走得也毫不留戀,仿佛兩人此生不複再見,然而內心深處卻是……
林也奚搖搖頭,到底是沒敢追上去。
慢慢來吧。
他倆再鬨下去,破天劍真要掉下去了。
林也奚回了自己屋,季燕北像霜打的茄子般,蔫蔫地靠在軟榻上。
他長腿撐起,衣擺上還有血色,領口因之前的親昵而微微敞開,露出了大片光潔的肌膚。因著垂首,發絲遮住眉眼,隻露出滲血的唇瓣,紅得豔麗。
季燕北和沈讓塵在林也奚眼裡是一模一樣的。
可偏偏兩人氣質又很不同。
並不是徹頭徹尾兩個人那種不同,而是不同的年齡段……季燕北有著少年的無所顧忌,沈讓塵雖脾氣暴躁卻多了成年人的克製。
嗯……
其實共同點也挺多的。
都是一點就爆,也都彆彆扭扭。
林也奚坐到季燕北身旁,說道:“你彆生氣,這其中有些緣由,等日後你就知道了。”
季燕北看她:“我現在便知道了。”
他道:“你不過是對他有些愧疚之情。”
林也奚哪敢讓他說下去,岔開話題道:“我當時把你推下懸崖……”
不等她說完,季燕北已經說道:“我知道的,你是為我好,我當時那狀態,若是回了乾坤宗,隻會亂上加亂。”
林也奚:“……”
雖說有些差池,倒也大差不差。
她本以為季燕北會恨她,不成想他自己想得明明白白,沒生出半點誤會。
可惜他興致勃勃回來尋她,又見著了沈讓塵……
林也奚隻能對著玉簡開麥:“可惡的分裂!”
玉簡:“……”不敢吱聲。
林也奚又問他:“你現在是怎麼回事?”
她好奇季燕北的情況,玉簡上雖然有了新劇情,但也沒怎麼講季燕北以前的事。
按理說,五百年前天塌了,季燕北和沈讓塵尚且是一個人,他們分彆承下了“殺戮”和“疾病”……
沈讓塵閉關五百年,季燕北又是怎樣的?
大盛國曾遭了殺戮,那時候是季燕北嗎?
季燕北對她沒有隱瞞,如實說道:“五百年前,我承下了‘殺戮’。”
林也奚心思一動,問道:“那你五百年前……”
季燕北:“我沒有記憶。”
林也奚一怔。
季燕北繼續說道:“我彼時已經是化天境,但我沒有化天境前的記憶,承下‘殺戮’後,我沉睡了很長時間門,醒來時大盛國覆滅,我……成了季燕北。”
竟是這樣的。
他居然沒有之前的記憶。
沈讓塵倒是有化天境之前的記憶,他一直修無情道,是天下第一的劍修,後來一直在蒼瀾峰後山閉關,直到今日才出關。
仔細想想,沈讓塵的記憶也很有問題。
他記得玉出真人和宋萬鶴,可好像也僅限於此。
對此沈讓塵的解釋是——無情道了無牽掛。
可那麼漫長的人生,再怎麼沒有牽掛,也不該如此寡淡。
林也奚之前也沒多想,隻當是無情道的特性。
如今結合季燕北的情況,才發現他們果真是不完整。
看似是獨立的一個人,其實缺失了很多。
林也奚又問季燕北:“那你這些年一直在哪兒?”
季燕北肯定不在乾坤宗,那他之前是在哪兒,林也奚想借此了解下外麵的世界。
季燕北說道:“大盛國。”
林也奚愣住了:“那裡不是……”
季燕北:“嗯,那裡沒有活人,很安靜。”
林也奚心一顫,道:“你留在那兒,是不想侵染了旁人吧。”
果然他們是一個人,明明承下這麼危險的天道,卻沒有像旁人那樣造成恐怖的畛域。
不僅如此,他們為了不傷及無辜,甚至都封閉了自己。
一個在狹小的密室中,五百年不見天日。
一個在墳墓般的大盛國,孤零零守著早已逝去的國人。
“不是。”季燕北立刻道:“我隻是不喜歡人,他們太弱了,很麻煩。”
說到這,他又補充道:“我喜歡師姐。”
林也奚笑了下,故意道:“你是在說我不是人?”
季燕北著急了:“不……是因為師姐很強,並不會……”
林也奚:“好啦,我知道。”
季燕北耳朵尖微紅,又彆開了視線。
林也奚心軟得一塌糊塗,看到那透明色小觸手後也覺得可愛得很,她用手指碰碰它,它倒是比本尊坦誠多了,愉快地纏上她手指。
林也奚任由它纏著,又問:“你對外麵了解得多嗎,這五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季燕北眉峰微蹙,說道:“不多,隻是偶爾有人跑到大盛國,想要……嗯,我聽他們說,四十九條天道,已經隕落了四十六條,這世界到處都是侵染,到處都是畛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