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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不會對我說謊嗎?”

被質問的人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掐緊了,語氣透著緊繃:

“……什麼?”

“你有照過鏡子嗎?”

心驀地漏了半拍,尖銳的慌亂讓七樂忍不住用手檢查確認了一下眼角。

事實是,什麼都沒有。

可一切儘在不言中了。

這下意識的無措反應,讓牽扯著古森元也出現在七樂家門前的無形風暴暫且平息了下去。

未曾施加太對注意力的線索串成了繩。

風暴眼的沮喪、失望、憤怒、傷心……如同被針紮了的氣球,緩緩地泄掉氣。

握著這乾癟的氣球殘骸,詐出來了真相,也開心不起來啊。

暗自深呼吸一口,把長長的歎息和胸口的慍惱一並壓下。

古森元也:“先讓我進去吧。好嗎?”

……

沉默地洗手、沉默地消毒。

無聲卻存在感強烈的緘默,與「古森元也」是多麼不相稱。

如果這就是反差、反轉魅力,七樂情願不要。

她被壓迫得快窒息了。

室內溫暖乾燥,究竟是什麼攪動著雨水和涼意往骨縫裡鑽。

目光追隨的那個身影終於把側臉轉了過來,扯出一個笑,溫度一如往常。

平日裡時而欣喜時而狡黠的清亮眼眸,卻寫滿了不容拒絕的強勢。

“‘我不會對元君說謊’——眼淚沒流出來,就當成沒哭、沒說謊好啦。”

“接下來也不許說假話噢?”

“我問你答。”

“在打電話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當那兩抹琥珀色由靈動轉為幽深,清潭深處臥著刨根問底。

「我問你答。」

不是玩笑的語氣,沒有征求意見,審問犯人一般令人不適。

作為過錯方,七樂如實地回答:“…上網,搜了下自己的名字。”

“我認識的七樂不是會因為惡評而傷心到這個地步的類型。”

自己說出“我問你答”的古森元也更惱了。

「開誠布公」不是「有一答一」就行。

七樂對「坦誠」的理解和他不一樣嗎?

隱瞞不也算一種欺騙嗎?

在七樂心裡,「古森元也」難道是個沒有承載真相的力量、不能接納真實的人嗎?

在他以為七樂對他越來越無所保留的時候,突然用現實敲醒他,告訴他他其實是被排除在外的?

“換個問題好了。這段時間,你的異常是因為什麼事?”

雖然古森很不願意承認他把那些異常自作多情地全部當成了關係更親密的信號,

但若不給出具體的問題,恐怕是不能指望七樂老實交代了。

七樂的神情有一瞬間茫然,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了。

猝不及防地,古森元也的心也為她接下來的話揪緊了。

“……外公去世了?”

話者自己也不能確信的語氣。

所以,是不想讓他擔心、不想把不快樂轉給他,才沒說的嗎?

也許是他平常給出的反應太大開大合、有意搞怪誇張了,讓七樂害怕他給出過度的關懷了吧。

才不會的啦。

他會小心嗬護、慢慢來的。

為什麼不能多相信他一點呢?

推己及人,自以為把握了關竅,古森元也心頭微鬆,半開玩笑半認真道:

“這麼大的事不和我講,我真的會感覺很受傷的啦。”

“彆什麼事都埋在心底嘛。難道我不是值得依靠的人嗎?”

調笑的語氣越到後麵,越掩蓋不住內心真實情緒。

“說著考慮我們的未來,但真的有把我放在心上嗎?——這樣會讓我很委屈的!”

“……對不起。”

“不是說了嘛,古森選手堅實的臂膀永遠為你敞開……”

“……永遠嗎?”

古森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說出「永遠」兩個字呢?

在他剛才才因為她的處理方式而質疑她的真心的情況下?

攥緊的手安靜而無力地鬆開,又重新縮回去。

她也很委屈啊。

七樂想。

明明古森隻要放著她不管就好了,體貼地留出空間,像他一貫最擅長的那樣做就好了。

為什麼一定要誰依靠誰呢?

人類是可以自愈的啊。

她隻是,這一次的速度慢了一點。

……而且,之所以慢了一點點,也有古森的一份功勞吧?

就像摔倒的小孩在無人之處隻會快速爬起來,若發覺有人在一旁,反倒會表演崩潰、吸引人注意一樣,

「他者」的存在,會放緩人馬上站起來的腳步。

明明為了揭過這件事已經很努力了,

明明已經想好了,等合適的時機,就會和古森說的,

為什麼還是會變成這個樣子?

為什麼古森變得不像古森了,冒進而衝動地為了一個可能性、心底的一抹懷疑就跑了過來,

她也變得不像她了,把自己的悲觀底色暴露出來、還讓古森理解成另外一種含義呢?

“……不然呢?”

「永遠」的用詞被七樂單獨挑出來反問,並非故意甜言蜜語的真心實意被質疑,古森元也無法冷靜下來。

拍胸脯示意自己靠譜的動作再也做不下去,他慢慢地收起肩膀,實在維持不了笑的表情。

“難道要分開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竟然不是「我沒這麼想過」!!

好不容易調理好的情緒從高處跌落穀底,克製不住不滿與責難,浮躁的心情如不斷晃動的杯中的水。

鬱氣將水攪得渾濁不堪。

這便是口不擇言的開端。

古森元也:“但我現在感受不到我們在一起。”

七樂:“……我,現在,就是沒有能量了。隻想一個人呆著。”

古森:“在我麵前流眼淚也是可以的,我又不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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