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島遊一看田中真輝就覺得他不是什麼好人。
而且, 她又不是完全不擅長觀察與推理。
赤井秀一如今在黑衣組織臥底,田中真輝對他的態度又算得上小心翼翼,想也知道他應該是以萊伊的身份同他接觸的。
而能和黑衣組織達成交易的家夥, 大概率不會是什麼善茬。
雖然單就這點來說, 也不排除田中真輝是被迫的可能性。但他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那些隱藏在虛偽假麵下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情緒,全部都告訴鹿島遊——他在有所隱瞞, 而且, 他對穀川螢的死感到輕鬆。
鹿島遊其實同樣也能看出立原敏太郎隱瞞了什麼,但他卻是發自內心在悲傷的, 他的視線在接觸到那片灰燼時, 是充滿歉疚和痛苦的。而當他的目光落到田中真輝身上時, 又會不自覺流露出幾分難以抑製的憎恨。
他有嘗試低下眼遮掩自己的情緒,但這種掩飾對於鹿島遊來說, 還是太顯而易見了。
於是她自然而然就推理——田中真輝因為忌憚害怕什麼,殺了穀川螢。立原敏太郎或許有所察覺,但沒來得及阻止,又或許是沒有選擇阻止, 所以才會如此懊惱歉疚,並對他的導師懷恨在心——這樣一切情緒都串起來了!完全解釋得通!邏輯也非常完美!
在二選一的情況下, 同樣麵對著穀川螢的死亡, 兩個嫌疑人一個流露出悲痛難過的情緒,一個卻隱隱在高興著,傻子也知道該怎麼選吧?
反正鹿島遊覺得她這次的判斷肯定沒有失誤。
“荒謬!”
田中真輝怒氣衝衝地吼她:“穀川可是我最重視的學生!她的成績在這一屆學生中出類拔萃,年紀輕輕期刊文章都發了好幾篇!我一直都很看好她,甚至提前給她寫好了推薦信,還給了她保送博士的名額——你這純屬是汙蔑!汙蔑!!”
“立原你快告訴他們!我是不是一直都對穀川很好!”
“……”
立原敏太郎低下眼, 沉默半晌,微微點了下頭。
然後,這個看上去並不善言辭的青年低低說話:“警察先生小姐們還是先去調查,然後再靠證據說話吧……”
稍微停頓了一下後,他又像是不經意般開口提醒道:“實驗室,休息室,辦公室……總得先真正了解穀川螢,再做猜測推理吧……”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到了最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其中壓抑著的情緒卻讓還在固執地瞪著田中真輝的鹿島遊,忍不住分出眼神多看了他一眼。
赤井秀一的視線也在他身上慢慢轉了一圈,隨後又慢慢收回。
他比這些警察們了解的更多,其實已經差不多猜出事件的始末,也知道誰才是凶手了。
隻能說,在這個故事裡,除了無辜遭殃的男主演之外,那個受害者小姑娘著實承受了太多誤解與痛苦。
但時機不行,場合不對。他現在的身份不是FBI的搜查官,而是犯罪組織的萊伊,他無法在被人監視的情況下做出太多不合理的行為,隻能保持冷漠,作壁上觀。
赤井秀一喉結微動,有點想抽煙了。
而眼瞧著氛圍越來越僵硬,尤其是田中真輝氣得脖子都快紅了。工藤新一連忙站了出來,一隻手拽著毛利小五郎的手腕,一隻手扯著鹿島遊的衣袖:“我們還是快去找證據吧——毛利大叔!鹿島姐姐!”
說完,工藤新一也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強行拽著這兩個不講證據看臉推理的家夥離開了現場。
佐藤美和子看著鹿島遊被拽了個踉蹌的背影,忽然覺得她沒去當警察好像也沒有那麼遺憾了。
目暮十三也跟著瞧了眼,看方向應該是朝著實驗樓去的,便對佐藤美和子說:“你跟他們一起去看一下吧,佐藤,我去問問戲劇部的其他人。”
“是。”
佐藤美和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聲,隨後快步追上走在前麵的三人。
她趕上的時候,工藤新一已經鬆開了手,正好奇地問鹿島遊:“鹿島姐姐,如果是飾演女主角的話,戲劇表演的排練會很忙嗎?”
鹿島遊正低頭在手機上看穀川螢發表的文章,視線在實驗過程裡出現的叔丁基鋰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後才衝著工藤新一點了下頭:“啊,如果是主演的話,確實會比較占用時間。”
“那實驗室的工作應該也很忙吧?”
“嗯,這個更辛苦。”
鹿島遊自己雖然沒念過化學係的研究生,但她大學時人緣特彆好,認識的人也特彆多。不管是什麼係的研究生博士生隻要是師姐她都知道一些,自然會比其他人更了解情況。
工藤新一若有所思地答應道:“哦。”
現在畢竟不是能夠悠閒散步的時候,幾個人步伐都邁得很急,所以很快便來到了實驗樓裡。
他們首先去的是田中課題組的研究生休息室。
實驗室和休息室是在同一層的。方便學生在實驗勞累的時候能回到休息室坐下來喝口水,也方便學生在這裡查閱文獻或者編寫論文。
鹿島遊和佐藤美和子一起去看了屬於穀川螢的位置,而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一則直奔立原敏太郎的座位。
穀川螢的桌麵上放著一封信,封麵署著她的名,在有點刻意的位置,好像生怕他們看不見一樣。
佐藤美和子是戴著手套的,就跟她說:“我來拿吧。”
鹿島遊沒有意見,往前一步站在她的身邊,低下頭看著她展開了這封信,跟她一起閱讀裡麵的內容。
是女孩子清秀乾淨的字跡,但下筆的力度很重,有種即將要力透紙背的感覺。
而越是閱讀,鹿島遊與佐藤美和子便越是沉默。
站在對麵的工藤新一注意到她們的反常,好奇地問道:“怎麼了?信裡麵寫了什麼嗎?”
鹿島遊閉了閉眼睛,輕歎一聲氣,隻言簡意賅地對這個年紀還輕的少年說:“這是一封舉報信,穀川螢寫來向學校舉報田中真輝的。”
而她身邊,性格愛憎分明的女警已經微微紅了眼眶,落在身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罵了聲:“真是人渣!”
看到她的反應,工藤新一忽然就想明白了什麼,也跟著沉默了下來。至於之前在心底暗暗嘀咕的那些困惑,在此刻也有了解答。
這是一封舉報信,來自一個年輕漂亮的女研究生,舉報的人則是她的男性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