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好人 你們趕緊走,彆回頭!(1 / 2)

在下平平無奇 月下蝶影 12094 字 8個月前

等流光徹底消失不見, 銀籍臉上的深情與痛苦全都消失不見,他轉身看了眼玖茴與祉猷,伸手捂著胸口處的傷, 仿佛不知疼痛:“魔族潛入我宗,殺死赤泉後, 意圖暗殺其他宗門來客,妄想引起天下大亂。我因私情助其逃脫,甘願領罰。”

血浸透衣袍, 順著袍角一點點滴落在地, 銀籍眼瞳中是看不穿的幽深暗黑。

“師叔……”南碸怔怔愣在原地。

銀籍緩緩轉過身, 朝著九天宗正殿一步步慢慢走過去。偌大的九天宗繁花盛開,幽幽花香掩蓋了所有的血腥。

九天宗正殿大門徐徐打開, 步庭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央。聽到銀籍的腳步聲,他頭也未回:“過來給祖師爺上一炷香。”

香煙嫋嫋, 銀籍把香插入香爐中, 跪地行三拜九叩大禮, 隨後取下腰間門的長老玉令, 輕輕放到祭壇上。

一個時辰後, 九天宗昭告天下,魔族公主偽裝成九天宗弟子,潛入鎮妖獄暗殺赤泉後,意圖暗殺某位在九天宗做客的宗主時,被九天宗掌派弟子發現。九天宗長老銀籍因兒女私情,助魔教公主脫逃,罪無可赦,處以萬箭穿心之刑,並逐其出師門。

為了向天下人證明九天宗執法公正, 九天宗邀請了各大宗門前來監刑。

玖茴與站在人群中,看著被鎖在高台上的銀籍,拉著祉猷往後退了退。

“玖茴道友。”人群後麵,錦輕裘正搖著扇子,見到玖茴出來,對她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們又見麵了。”

“錦少主。”玖茴瞅了眼他手裡的玉扇,這把扇子可能救過他的命,她從沒見過扇離他手。

“姑娘喜歡在下這柄扇子?”錦輕裘合上扇子,雙手捧於掌心,遞至玖茴麵前:“玉扇贈佳人,請姑娘笑納。”

“此扇乃少主心愛之物,我怎麼能奪人所好。”玖茴客氣推辭。

“沒事,我這裡還有很多玉扇。”錦輕裘把玉扇塞到玖茴手裡,從納戒中取出新的玉扇:“梅蘭竹菊,桂荷月芍,應有儘有。”

玖茴摩挲著掌心的玉扇:“這扇子是單給我一人,還是我與師弟都有?”

“令師弟儀表堂堂,麵如冠玉,這把蘭影玉扇堪堪配得其矜貴的氣質。”錦輕裘把蘭玉扇給了祉猷:“請道友笑納。”

“多謝。”祉猷麵無表情地把扇子收下。

“聽說事發之時,玖茴姑娘在場?”送完扇子,錦輕裘看了眼高台上血流不止的銀籍,漫不經心道:“不知那位魔族公主是何等美人,竟引得堂堂九天宗長老為之背叛宗門?”

“沒來得及看清。”玖茴把玩著玉扇,滿臉爛漫與天真:“我隻看到兩人吵了幾句,南碸道友想把魔族公主抓起來,銀籍真人攔著不讓,隨後便掏出一個法器幫著魔族公主逃走了。”

“愛情真是令人盲目。”錦輕裘再次掏出一把玉扇把玩著:“可惜了,銀籍真人這般驚才絕豔的人物。”

高台上,數支帶著靈力的光箭朝著銀籍穿心而過,銀籍疼得跪在地上,沒有求饒也沒有痛呼。

“銀籍,你可有悔?”執法長老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狼狽的模樣。

“弟子甘願受罰。”銀籍蒼白著臉,他仰頭看著施刑的諸位九天宗弟子,口吐鮮血道:“人魔相戀,天理不容,弟子落得今日下場,無——悔!”

“好,很好。”執法長老拂袖背過身,聲音顫抖道:“繼續行刑。”

“這位執法長老是銀籍的師父,行事素來公正。”錦輕裘小聲跟玖茴講解:“親手養大的徒弟,因私情執迷不悟,其心痛可想而知。”

萬箭穿心,箭箭痛入骨髓,便是銀籍有合體期的修為,也越來越撐不住。他趴在地上,已經變成了一個看不出樣貌的血人,四周已經有人漸漸露出不忍的神色。

“繼續。”執法長老見部分施刑弟子的動作停了下來,強忍悲痛:“正道容不下這種不分是非的弟子,宗門內誰若是敢為其求情,便與他同罪。”

聽到這話,錦輕裘輕笑一聲,不允許宗門內的人求情,可沒說不允許在場其他人求情。他轉著手裡的扇子,往四周看了一眼,不知道誰願意站出來,保銀籍一命?

秋華仙尊名下沒有弟子,又因其無大事不外出,所以這次代表青嵐門來九天宗的,是大長老親傳弟子。更妙的是,這位弟子與秋華仙尊同宗同脈,不僅是青嵐門親傳弟子,還是祈月城的少城主。

平陵瑤知道四周的人都在等她開口,她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微微勾起唇角,她隻是晚輩,怎麼能越過在場諸多宗主,為九天宗的人求情?

不過是萬箭穿心,活得了就活,活不下來就去死嘛。

九天宗人才濟濟,死一個銀籍,問題不算大。

氣氛漸漸凝滯,青嵐門代表平陵瑤不願開口,其他人礙於秋華仙尊修真界第一人的威名,也不好第一個站出來。

眼見銀籍已出氣多進氣少,執法長老心如刀割,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在刑台上受儘折磨。

“嘖。”錦輕裘小聲道:“看來青嵐門是半點顏麵都不給九天宗留。”

青嵐門不說話,他禦珍宗也不好得罪人嘛。

“請執法長老手下留情。”

眼見銀籍快要保不住性命,一位不起眼的宗主終於站了出來,隻是不敢看平陵瑤所在的方向。

不過有心求情的人,皆鬆了口氣,順著這個台階紛紛開口,讓執法長老留銀籍一命。

要不怎麼說,活得越久的人,越能演呢。

若非場合不對,玖茴真想拉著祉猷的袖子跟他嘀咕,第一位站出來的陌生宗主,肯定是九天宗自己安排好的暗線。

這樣既證明了九天宗的大公無私,又能保下銀籍一條殘命。

九天宗大張旗鼓地讓銀籍受刑,一半是為了挽回九天宗的聲譽,另一半是為了什麼呢?

總不能是為銀籍與魔族公主的愛情,增添幾分悱惻纏綿?

求情的人懇求再三,執法長老拒絕連連,最後在眾人的求情聲中,執法長老一掌把銀籍拍出九天宗大門外,銀籍順著台階狼狽滾落。

師徒二人,一人在台階之上,一人趴在台階之下。

“從今往後,你我師徒緣儘,無論你生死病傷,都與九天宗無關。”執法長老冷漠地俯視著銀籍:“但你的修為是九天宗給的,離開之前,我要廢去你的靈台,毀去你所有修為。”

執法長老召出本命劍,在眾人的目光下,刺穿了銀籍的靈台。

他收回滴血的劍,聲音顫抖:“你走吧。”

銀籍蠕動著爬起身,朝執法長老磕了一個頭。他試圖站起來,最後卻隻能無力地順著台階滾了下去。

白玉階上落滿了血跡,鮮紅豔麗,觸目驚心。

“今日事已畢,諸位請便,老朽告辭。”執法長老勉強行了一禮,轉身便離開了此處。

眾人理解他此刻心情,也都沒有客套挽留。去年才參加銀籍真人的合體期大典,今日就目睹他被廢去靈台逐出師門,真是命運弄人。

“可惜,真可惜。”平陵瑤看著玉階上的血跡:“可惜了這乾乾淨淨的白玉階,染上汙血,終究是不乾淨了。”

她在說白玉階,但又不僅僅是在說白玉階。眾人心知肚明,氣氛略有些尷尬。

“諸位皆是心善之人。”平陵瑤把目光投向眾人,輕笑一聲:“宗門內還有要事,晚輩不敢久留。諸位,晚輩告辭。”

她的目光穿過眾人,在玖茴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伸手行禮後,便躍上飛劍,離開了九天宗。

其他宗門的代表也都紛紛找借口離開,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給自己找麻煩。

“玖茴道友與祉猷道友難道不打算離開?”待人走得差不多以後,錦輕裘再度晃悠到了玖茴跟前:“在下近日新得了一件飛行法器,二位道友若是不棄,在下願送二位回去。”

“多謝錦少主,不過我們還有點小事未辦好。”玖茴拍了拍腰間門掛著的荷包,沒有掩飾自己來九天宗的目的:“鄙宗接下來一年要怎麼過日子,全在此一搏。”

“原來如此。”錦輕裘笑出聲來:“那在下便祝玖茴姑娘如願以償,再會。”

“多謝錦少主。”玖茴送走錦輕裘,拽住祉猷袖子,在他耳邊小聲道:“走走走,我們回客院說話。”

她憋了一肚子的話,再不說就要裂開啦!

回到客院,玖茴把門窗一關,小聲道:“祉猷,你看出來沒有?”

“看出來什麼?”祉猷配合地把腦袋往玖茴跟前湊了湊,順便在屋子裡結了一個結界。

“九天宗在用苦肉計。”玖茴大為震撼:“我還以為銀籍真人是個奇葩戀愛腦,沒想到他比奇葩戀愛腦還要可怕。”

“嗯?”祉猷有些不明白。

“世人皆知,銀籍真人為了魔族公主,被廢去靈台逐出師門,得到消息的魔族公主會不會很感動,很心疼,然後把他帶去魔界?”玖茴從納戒裡取出一碟瓜子,磕得哢哢作響。

“這哪裡是愛情奇葩,分明是愛情騙子。”玖茴終於明白,為何長輩們即使教了她無數人間門界的事,也要讓她來人世走一遭。

因為人心比故事更難捉摸,更多變,更可怕。

“焦嬸嬸說,心疼男人,是女人倒黴的開始。”玖茴啪嘰啪嘰磕瓜子:“若是所有的相遇與愛戀都是一場戲,嘖!”

男人心,可怕得很!

祉猷思索片刻:“原來銀籍想做魔族駙馬?”

“什麼魔族駙馬?”玖茴伸手點祉猷額頭:“他那是打算潛伏在魔界,等到時機成熟,就與九天宗裡應外合,給魔族致命一擊。”

“不過這些都是我的揣測,往好處想,萬一他真的是奇葩戀愛腦呢?”玖茴打了個寒顫,搓了搓手臂:“算了算了,我們還是拿了靈石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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