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膽戰心驚地護著那十座鼎,給仙君修建了世間最華麗的囚籠,日日不安地等待著浩劫的再次降臨。”長壽宮主踉蹌著坐下:“我們做儘一切,浩劫仍舊未消,會不會從一開始,我們做的就是錯的?”
“我看你才是瘋了。”步庭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宮主若是害怕退縮,是你們長壽宮的事。我們九天宗,絕不會退縮一步。魔若作惡,我便除魔。妖若有異心,我便殺妖。”
“可是世間萬事,並不會全部按照我們的計劃來。”長壽宮主頹唐道:“步庭,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把一切希望都放在了鎮仙鼎上,才是把天下推向了真正的絕境?”
步庭捂住胸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不可能。”
“絕不可能……”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玖茴收到了望舒閣給她跟祉猷的信。玖茴注意到,彥柏大師兄還給祉猷捎來了幾本書。
“我在山村致富的那些年……”玖茴瞥了眼書名:“大師兄給書取的名字越來越奇怪了。”
“這些書……是大師兄寫的?”祉猷有些驚訝。
“你不知道大師兄閒暇的愛好就是記錄八卦寫話本?”玖茴翻開《我在山村致富的那些年》:“男人流落到一個偏遠山村中,做了一位貧窮女子的贅婿,憑借他在山村外麵的學識與見識,幫孤女一家發財致富……”
“大師兄到底有多喜歡寫贅婿。”玖茴合上書,把書扔到一邊:“十個故事主人翁,有五個都是贅婿。”
祉猷把書收了起來:“師父是不是想我們了?”
“好像不是這個意思。”玖茴指著信:“師父說我們回家一趟不容易,讓我們過完年再回去。”
“九天宗宗主受傷,吐血多日,長壽宮也束手無策?”玖茴挑眉:“誰把老菜梆子揍得這麼慘?”
祉猷眼中有些許笑意:“我亦不知。”
“你當然不可能知道,連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麼可能清楚?”玖茴瞥了祉猷一眼,繼續給他念信裡的內容:“師父還說,九天宗最近好像在清查去年拜入宗門的新弟子,隔壁的問星門與萬火宗全都被查過了。”
“我們望舒閣因為貧窮勢弱沒有被查?”玖茴把信揮得嘩嘩作響:“瞧不起人了不是?”
“查出什麼沒有?”祉猷問。
“什麼都沒查出來。”玖茴把信放祉猷手裡:“師父說步庭可能是患了大病,所以才發瘋。”
“嗯。”祉猷點頭:“師父說得對。”
玖茴挑眉:“祉猷,你學壞了。”
“什麼?”祉猷眨了眨眼,滿臉無辜。
“走,我們進城買東西,給師父他們寄回去。”玖茴拉起祉猷,路過村口對樹下的卜爺爺道:“卜爺爺,我跟祉猷今天要進城,中午彆做我們的飯。”
“知道了。”卜爺爺對祉猷道:“祉猷,你把小玖看住,彆讓她亂跑。”
祉猷在村裡待了一段時間,全村都看出,祉猷是個老實孩子,這兩人若是闖了什麼禍,肯定是玖茴出的主意。
玖茴拉著祉猷就跑,跑遠了才朝卜爺爺道:“卜爺爺,你放心吧,我肯定不會闖禍的。”
卜爺爺無奈搖頭。
跟玖茴進了幾次城,城裡的人對祉猷已經熟悉了,就連守城的卒衛都會親切喚他一聲“祉郎君”。
“玖姑娘,祉郎君。”今日卒衛的麵色格外嚴肅,他們見到玖茴與祉猷,連忙叫住兩人:“你們今日如果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進城了。”
“叔,發生了什麼事?”玖茴見兩位守城叔叔臉上有惶恐驚懼之色,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有人來城裡鬨事?”
“是有仙長降臨。”守城大叔壓低聲音:“那幾位仙長好生氣派,咱們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仙長?”玖茴皺眉:“我們這種偏僻小城,為什麼會有仙長來?”
守城大叔搖頭:“這些仙長看著十分不好惹,聽說還是什麼大宗門弟子,我看你們今天還是先回去。”
“沒事。”玖茴安慰道:“叔,你聽說過九天宗沒有?”
“九天宗大名,天下誰人不知?”
“九天宗宗主的親傳弟子,跟我是朋友。”玖茴拍了拍胸脯:“有他的情分在,就算是其他大宗門弟子,也要給我三分薄麵。”
“玖姑娘竟然這般厲害?!”守門大叔與附近聽到這話的人,頓時來了精神,連麵上的恐懼之色都消了不少:“九天宗弟子是不是很厲害?”
“當然厲害,他還是九天宗掌派大弟子,你們知道什麼是掌派大弟子嗎?就是九天宗繼承人,下一任宗主的意思。”
“謔!”眾人驚呼:“竟然這般厲害?!”
“不愧是玖姑娘,連這般厲害的人物都認識。”
“咱們小玖這般出息,能認識那麼宗門繼承人有什麼奇怪?!”
偏遠小城的姑娘說自己認識九天宗掌派大弟子,竟無一人懷疑,可見大家對玖茴有多信任。
不到半個時辰,有人認識九天宗掌派大弟子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座城。
“宗主,大師兄。”九天宗弟子走進屋內,神情怪異地看了南碸一眼:“城裡傳出一則與大師兄有關的謠言。”
“咳咳咳。”步庭擦去嘴角的血,看了眼南碸,問傳話的弟子:“什麼謠言?”
“城中有女子稱,她與大師兄乃莫逆之交,全天下修士都要給她三分薄麵。”若不是他出門後,發現城中的百姓對他不如早上時懼怕,他還不知道竟然會有這樣的謠言。
“師父,弟子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根本不可能認識什麼女子。”南碸倒了一杯熱靈茶到步庭手中:“請師尊明鑒。”
“想來是哪個無知的鄉野女子,聽說了大師兄的名諱,便膽大包天地吹噓編撰謊言。”弟子語氣裡有些許的輕蔑:“此處貧瘠,百姓也沒什麼見識,所以才敢吹噓出這樣的謊言。”
步庭喝了一口靈茶,勉強壓下靈台處如烈火灼燒般的疼痛:“出去看看。”
“師尊,你身體不適,此事交給徒兒去處理。”南碸有些後悔,若不是他一直住在桃林城不願回宗門,說不定師父不會受傷。
“為師無礙。”步庭站起身,“問星門算到治好我傷勢的轉機,就在附近幾座城市,那我就出去看看。”
弟子對此地偏見頗深:“附近幾座城池都偏遠貧窮,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什麼高人的樣子。”
南碸皺眉看向弟子:“問星門與我宗交好多年,他既然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你這話若是傳到門主耳中,豈不是壞了我們兩宗多年的情誼?”
“弟子一時失言!”弟子連忙請罪。
南碸沒有理他,他想伸手扶步庭手臂,步庭輕輕抬手:“不必,不過一點小傷。”
“是。”南碸壓下心中的擔憂。
步庭走下樓,看了眼對他點頭哈腰作揖不斷的城主,語氣冷淡:“退下。”
“是是是。”城主連忙退下,出了客棧的大門,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城主。”卒衛長湊到城主耳邊小聲道:“好消息,咱們找到了與修真門派有交情的人。”
“是誰?”城主喜出望外。
“玖茴姑娘,她去年外出求學,與九天宗掌派大弟子攀上了交情。”
城主:“啊?”
九天宗掌派大弟子,就在客棧裡啊。
主從二人扭頭,看著從客棧大門走出來的幾位仙長,齊齊往後一縮。
城主小聲問:“玖姑娘認識南碸仙長這事,它保真麼?”
卒衛長不太確定道:“玖姑娘……應該不會騙我們吧?”
南碸瞥了眼角落裡竊竊私語的主從二人,九姑娘?
什麼九姑娘八姑娘,他一個也不認識!
此處女子實在不知羞恥,竟然如此壞他的名聲。
“南碸?”玖茴手裡舉著吃了一半的炸糖糕,驚訝地看著出現在這裡的南碸:“你怎麼在這裡?”
“玖茴?祉猷?”南碸比玖茴還要驚訝:“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不是說她去天鶴城順路嗎?這一南一北的,究竟哪裡順路?
“我家就在城外的村子裡啊。”玖茴咬了一口炸糖糕,理直氣壯道:“在桃林城時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家在偏遠小村莊?”
“可你不是說……”南碸想起十一的事不能讓宗門知道,於是改口道:“你不是說住在村裡,怎麼這會又在城裡?”
“村裡也能來趕集啊。”玖茴三兩口吃完炸糖糕:“我帶祉猷來城裡買糖糕吃。”
“玖茴姑娘。”步庭看著眼前身著淺藍裙衫的小姑娘:“好久不見。”
“步仙尊。”玖茴仿佛才剛剛發現步庭的模樣:“晚輩見過仙尊。”
祉猷在她身後拱了拱手,一言未發。
“真巧。”步庭走下客棧前的台階:“姑娘既然是此處生人,可否勞煩姑娘帶我們在城裡走一走?”
他想知道,她是真的本地人,還是有意為之?
城主、卒衛長以及四周偷偷觀察的百姓,見玖茴與仙長們談笑風生,紛紛挺直了脊梁。
原來他們上麵真的有人,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