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鄭其川錯愕的目光,鄭書夏硬著頭皮道:“生日那天問你驍哥有沒有女朋友,也是…也是因為我想和他在一起。”
“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鄭其川沉默片刻,都氣笑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糊弄?”
“哥,我沒想著糊弄你。”鄭書夏上前握住他的手,目光真誠:“我說的都是實話。”
“我是隱約有察覺到你心裡好像一直都有一個喜歡的人。”鄭其川冷笑:“但你喜歡的居然他……”
他本來想質問你喜歡他什麼?他有什麼好喜歡的?可話說到一半,隻能尷尬停住。
因為捫心自問,林與驍的確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無論是家境還是外貌,還是個人素養都無可挑剔,他身上那種散漫又強大的感覺渾然天成,甚至在他們眼裡視為短板的職業,在女孩兒眼裡都能增添一分牛逼和神秘感。
可是就算鄭書夏真的喜歡他,也不該這麼快就結婚。
鄭其川堅持自己的觀點:“你太任性了。”
“哥,你說句實話,驍哥是壞人麼?”鄭書夏知道他是誤會‘自己一直以來喜歡的人是林與驍’了,但此時將這個誤會繼續下去也許是件好事,於是她微笑著說:“他不是,你應該比誰都了解。”
“我知道他不是壞人,但那家夥也好不到哪兒去。”鄭其川沒好氣兒的說:“你喜歡他,又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你。”
“當然。”鄭書夏偽裝成自信滿滿的樣子:“不喜歡為什麼會結婚呢?”
她對所有不知情的人都這麼說,說的多了,所有人都信了,就像是真的了。
“能結婚的理由多了去了,就一定是喜歡?”鄭其川聽她這麼說就不樂意了,冷嗤道:“你年輕漂亮,他能有娶到你的機會都該燒高香,當然會珍惜。”
鄭書夏抿了抿唇,靜默片刻繼續說:“哥,或許你說的對,可是……他就是喜歡我。”
她的態度格外堅持,讓鄭其川也不得不認真思考一下,微微蹙眉:“你說的是真話?”
“真的。”在他懷疑的目光中,鄭書夏隻能更為堅定的完善著自己的謊言:“驍哥早就和我表白了……在我大二那年。”
準確來說,是她十九歲的生日後不久。
鄭書夏這件事倒是沒有說謊的,因為這個詭異而驚世駭俗的表白,讓她很長時間都是躲著林與驍的狀態。
如果不是去了殲一,就大二到畢業這幾年,她見到林與驍的次數一隻手兩隻手數得過來,其中還包含一些過年過節時商圈應酬不可避免的社交場合。
鄭書夏如今在鄭其川麵前堅持說林與驍喜歡自己是為了讓他放心,實際上她壓根就不知道林與驍現在是怎麼想的。
她也不覺得他現在還喜歡自己,沒那種異於常人的自信。
林與驍的想法她根本看不透,所以她隻說‘曾經’,起碼曾經,他實打實的喜歡過自己,而且也是真的表白過。
那個時間點,說起來發生了也很多枝節。
鄭書夏剛邁入大二的時候,也是宋凜剛進入殲一一整年的時間——結果那時候他執行任務時出現了重大事故,被通報批評開除部隊。
他軍隊的職業生涯算是廢了,從此隻能轉職民航。
宋凜在那段時間相當低落,日日混跡聲色場所,笙歌買醉,全然不顧身上心裡都有未痊愈的傷。
鄭書夏剛開學一大堆事,軍校又不能讓人隨便離開,她聽說了宋凜的事情,隻能拜托梁穀音幫忙打聽了一番——原來出任務的時候發生事故都是兩個月之前的事了,現在隻是處分塵埃落定了而已。
喜歡的人身上發生了這樣淒慘的事情,她真的很想見宋凜一麵,安慰安慰他。
隻可惜,打過去的電話都猶如石沉大喊,沒人接。
梁穀音告訴她宋凜頹廢的厲害,誰的電話都不接,一心沉浸在自己‘毀滅’一樣的世界裡,讓她不用太操心,可鄭書夏又怎麼能不操心?
沒喜歡過一個人的人,是無法理解她那種抓心撓肝的心情的。
鄭書夏知道宋凜有多熱愛他飛行員的職業,對此有多引以為豪,如今被判了死刑,他無論什麼樣的發泄和頹然都不意外……
但是,她怕他傷了身子。
鄭書夏幾次請假都遭到了管事兒班長的拒絕,萬般焦急之下,就在乖了快二十年的女孩兒第一次準備‘不乖’的違反校規,私自跑出去見宋凜一麵時,卻意外接到了林與驍的電話。
自從十八歲生日那天被他戳破心理秘密之後,她就很少和他單獨見麵了,眼下突然接到了林與驍的電話,她說不驚訝是不可能的。
“喂?”鄭書夏看著備注,接起電話時的聲音都帶著疑問的弧度。
可林與驍的態度卻很熟稔,熟稔到仿佛他們昨天就見過麵:“夏夏,你在學校麼?”
鄭書夏還沒來得及溜呢,老實回答:“在啊。”
“那能不能見個麵?”他聲音裡帶著笑意:“我就在你們學校呢,有話和你說。”
差不多半年沒聯係過的林與驍忽然打電話給自己,說在她的學校有事要和她說……這事兒真是怎麼看怎麼詭異。
但鄭書夏想了想,還是答應下來。
畢竟林與驍是她哥哥的好朋友,她也不能太沒有禮貌。
就是軍校戒備森嚴,不許外來人士隨便進入,本校學生沒有假條都不能出去,他是怎麼進來的?
揣著這樣的疑惑,鄭書夏赴約林與驍所在的西區花園。
然後,更讓她驚訝的是他居然是拄著拐來的。
“你,”鄭書夏看著麵色蒼白,仿佛瘦了兩圈的男人,不敢置信的問:“你受傷了嗎?”
眼前的林與驍,幾乎可以說是和她印象裡的大不一樣。
不過,那種天塌下來也能泰然自若的痞勁兒還是沒變。
“是啊,任務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林與驍額前還黏著一塊紗布呢,卻笑了笑,大言不慚:“不過不礙事,都是小傷。”
後來鄭書夏才知道他這次受傷是他飛行生涯裡最嚴重的一次事故,也是讓趙緣日夜不安做噩夢的那次事故。
可林與驍說的那麼輕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不顯露出半分痛苦,在當時是真的騙到了鄭書夏的。
所以她眨了眨眼,小聲問:“那你是從醫院跑出來的嗎?”
問的很是天真,所以林與驍輕笑,同樣‘天真’的回答了她:“是啊,偷跑出來的,估摸著很快就要被奪命電話抓回去了。”
許久不見,但林與驍還是有把她逗笑的本領。
鄭書夏有點想笑,可看著他慘兮兮的樣子又笑不出來,忍不住問:“那你還跑出來乾嘛啊?”
手臂上有繃帶,小腿打著石膏拄著拐,看起來真的很嚴重啊。
“沒辦法。”林與驍歎了口氣,很有些無奈的模樣:“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很重要的事情和她說?是有多重要啊還值得從醫院裡特意跑出來……再說了,他們之間也沒那麼熟悉吧?
鄭書夏心裡一肚子的問號,乖乖問:“什麼事啊?”
她是抱著一種‘能有什麼重要的事’這樣的心態問的,可卻聽見了在她前二十年裡最為驚世駭俗的一句話。
“就是感覺……”林與驍頓了一下,笑道:“哥哥挺喜歡你的,是那種想讓你當女朋友的喜歡。”
鄭書夏腦子‘嗡’的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
“怎麼,嚇傻了?”林與驍歪了歪頭:“哥哥還是第一次表白呢,能給點除了發呆以外的表情不?”
……
…………
鄭書夏想給,可她真的給不了。
確實如他所言,她有點嚇傻了——林與驍會喜歡她?這是她根本從未,一丁點都沒有想過的可能性。
“哥、驍哥。”鄭書夏磕磕巴巴地問:“你在跟我開玩笑吧?”
她祈禱林與驍是在和她開玩笑。
因為他如果是認真的……自己怕是要讓他傷心了。
而女孩兒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因為自己讓彆人傷心。
“不是開玩笑啊,本來去年的時候就想找機會跟你說,但那個時候你喜歡……”林與驍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隨後還是笑:“之前沒找到什麼好機會說,我不是在鬨著玩兒。”
去年的時候?鄭書夏聽出來他的弦外之音,更加欲哭無淚了。
這樣看他喜歡自己還不是一件短期內發生的事,而是有時候了?並且,他認為現在是表白的‘好機會’,為什麼是好機會?
鄭書夏心裡的問題一大堆,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嗓子就和毒啞了一樣,一個問題都問不出來。
“執著的喜歡一個人是很累的。”林與驍意味深長的淡淡道:“有時候換一個,可能會發現不同的風景。”
“我如果說甚至更好可能顯得有些不謙虛了,但我是認真的。”
鄭書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抿唇。
林與驍是知曉她所有心事的人,所以他口中的‘執著’指的是宋凜,而那‘更好的風景’則是他自己。
一時間,她都有點被他這種態度給氣笑了。
可又笑不出來,畢竟他這麼一身傷的偷跑出來要說重要的事,就是要和她表白啊。
鄭書夏確定自己對林與驍是沒有半分喜歡的,頂多是崇拜,而且不摻雜一點男女之情的那種。
可她不是個狠心的人,沒辦法在他這麼慘兮兮的時候說出太絕情的話。
半晌,她也隻是低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林與驍挑眉:“這是拒絕的意思?”
鄭書夏僵硬的坐在他旁邊,僵硬的點了點頭。
“不出我所料啊……”林與驍歎息著:“你在喜歡人這件事上,很執著。”
因為這個,她自然不會接受他。
鄭書夏莫名的有些鼻酸。
“哥哥,你人很好的。”她嘟囔著:“我,我就是……”
“打住,我可不想被發好人卡。”林與驍輕嗤:“這是世上最蠢的說辭。”
“……”鄭書夏沒話說了。
“夏夏,你記住,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成不變的。”林與驍似乎對她的‘執著’不以為然,笑了笑:“什麼話不要說得太滿。”
“從前,我也以為自己壓根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稚嫩的小丫頭。”
鄭書夏被他說的臉紅,同時又覺得一字一句在心頭上敲著,令人振聾發聵——
“優秀的士兵要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句話不止用於軍事作戰中,懂麼?”
“隻盯著地上的草,就會錯過參天大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