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執醒來時變成了一隻鳥,他看不見自己的樣子,但能讓她多看兩眼,想來即使變成了鳥,他也是一隻好看的鳥,這讓他稍微安了安心。
正值初春,天氣寒涼。
循柔穿著一件白綾小襖,衣領和袖口有一圈軟絨絨的兔毛,襯著一張雪白的小臉愈發楚楚動人,耳邊的青寶石墜子,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晃,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
她蹲下身子,纖細的指尖輕柔地觸碰他頭頂的羽毛。
此刻,蕭執確定自己必定是品相極佳,才會讓她這般溫柔對待。
哪知下一瞬,他就聽到她點著他的腦袋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烤鳥。”
“……”
她看著他黑豆般的眼睛,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蕭執很想告訴她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嘗試的必要。
最終她沒有埋他也沒有烤他,而是讓素娥把他帶回了莊子。
蕭執看著循柔的背影,眼神不禁柔和下來,儘管她帶他回去是打著養肥開宰的目的。
“小姐給取個名字吧。”
“小鸚。”
蕭執正在適應如何當一隻鳥的時候,就聽到了她隨口取的名字,他頓了頓,抬頭看向她,是不是所有的鸚鵡在她這裡都要叫小鸚?但凡她上點心,他就信她肯好好養他。
作為一隻鸚鵡不會說話,不會叫,要求還一大堆,隻吃堅果和漿果,堅決不吃蟲子。
“若不是看你生得漂亮,我是不會養你的。”循柔的手心放著細碎堅果,看著他低頭輕啄,“把你養得太嬌貴,我若不在了,誰還慣著你?”
蕭執看了她一會兒,又默默地低頭去吃她手心的堅果。
這一世她的身體不好,母親和弟弟已經離世,自己在莊子上養病,在初春見到她的時候,她穿著小襖,這會兒天氣轉暖,她依然穿著好幾層衣裳,即使如此手指也有些微涼。
一隻鳥能做的事情太少了,蕭執試圖回到自己的身體,但找不到回去的法子,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他怎麼樣了,在莊子上得不到半點消息。
他心裡著急,便想掙脫束縛。
“連你也要走?”
循柔察覺了他的意圖,起身走到鳥籠前,冷眼看了他片刻,打開了鳥籠。
他思索了一下,朝著窗外飛去,她等等他,等他把事情處理好,就回來陪她,到時候他自己往鳥籠裡鑽。
在他飛出窗子的時候,聽到她輕聲道:“再回來我就拔光你的毛。”
蕭執走了,往皇宮的方向飛去,一隻蚊子想飛入皇宮是輕而易舉的事,但一隻漂亮奪目的鸚鵡飛進去就難了,要不是他反應迅速,差點被亂箭射死。
他轉頭往鎮國公府飛去,聽到了木姨娘和李憐蓉的談話。
“聽聞太子殿下在春獵時摔下了馬,身體受了傷,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不要耽誤了親事才好。”
李憐蓉麵帶嬌羞地道:“姨娘。”
木姨娘看向李憐蓉,“害羞什麼,你與太子已經定了親,這是早晚的事。你現在是未來的太子妃,好好打扮自己,好討得太子歡心,今日戴的這對珍珠耳墜就很襯你。”
李憐蓉摸了摸耳墜,這墜子她見嫡姐戴過,珠子雖然不大,但樣式很是彆致,她看一眼就喜歡,可這樣的墜子嫡姐也隻戴過一次,並不當回事。
“姨娘,姐姐她……”
“大小姐身子弱,要在莊子上養病,你就彆考慮她了,她怕是回不,啊……”
木姨娘話沒說完,忽然有什麼東西朝她直撲而來,眼前一黑,尖銳的刺痛從右眼上傳來,頓時鮮血淋漓。
“姨娘!”李憐蓉震驚地站了起來,不料那隻鸚鵡又朝她飛了過來,她尖叫著躲避,還是被扯下了耳墜,耳朵都勾破了。
木姨娘捂著眼睛叫人,婆子和婢女跑了進來,她大喊著,“打死那隻鳥!打死它!”
白色的鸚鵡飛了出來,外麵的家仆拿著棍棒驅趕敲打。
蕭執飛出鎮國公府,回到莊子去看她,發現她已經養了新的鸚鵡,也取了小鸚的名字。
當天夜裡他就把她的那隻鸚鵡拔光了毛,或許是一報還一報,他居然也開始掉毛了。
對著水麵照了照,蕭執謹慎地掩藏起行跡,說什麼也不能讓她看見他這副模樣,他不信她能看破色相。
之後蕭執每天都會去看看她,去的時候習慣性地給她帶點東西,有時是野果,有時是野花,或者是一片漂亮的葉子。
這日,他辛苦地叼著一顆紅通通的果子飛了過去。
飛到近處,聽到循柔對素娥說道:“給我找,我倒要看看是誰往我的窗子上亂扔東西!”連樹枝樹葉都往她窗子上放,是想搭個巢麼!
“啪嗒”野果滴溜溜地滾落在地。
他就說她沒情趣!
可是他聰明,早已學會不跟她一般見識,否則遲早要被她氣死。
見過氣死人的,沒見過氣死鳥的,他不想給她增添豐功偉績。
他每天在莊子和皇宮兩地奔波,要不是想給她找來藥珠,做一隻鸚鵡也不是不能忍受。
看著她身體愈發虛弱,他趁著夜色飛入了皇宮。
清晨,推開窗子。
一顆紅通通的野果擱在上麵。
循柔撿起野果,看到窗沿上鮮紅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