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幼齡。”男孩子又重複了一遍,被打得說話艱難的嘴抿著,顯露出一種迥異的執拗。
“想報仇嗎?想出人頭地嗎?想將看不起你的人都踩在腳下嗎?想的話,就說出來!”徽音語氣照樣冰涼,卻是一句句的誘惑,帶著某種不易察覺的瘋狂。
柳娘震了震,呆愣地看向麵前的女子,忽然覺得她好像看到了眼前人不為人知的又一麵,心裡說不上忐忑不安還是驚詫難以,隻是意識到,也許又能看到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了!
“我想!”周幼齡目光一閃,肯定地開口。
“那好,聽我吩咐。”徽音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幫眼前的男孩子,也許是看到他受欺負的樣子,想到了自己的幼年,也許是他倔強執拗的表情,迎合了自己的品味,也許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她就是起念想幫他了,“柳娘,和這裡的人說一聲,直接帶他去化妝,至於怎麼說服這個小戲班,隨你高興。”
“喂,要是人家要銀子,我可從你的分紅裡抽了。”聞言反應過來的柳娘看著已經走遠的少女,不忿地喊道。
“你有膽子試試看!”
好吧,這姑娘更狠一些,柳娘自認比不過,隻好認命地聽從指示,不過當她數著因此事而賺的銀子時,所有的不滿和腹誹就都拋之腦後了。
今夜的風花雪月樓有些不同與往日,許是徽音的到來,每個樓中的姑娘都想表現一番自己的能力,好博得頂層那間屋子裡的人的目光,是以今夜的客人們大飽了一回眼福,隻見中間的舞台上,每一個上台的姑娘使儘渾身解數地拿出看家本領,一陣陣的叫好聲此起彼伏,而二樓圍欄邊的柳娘笑得合不攏嘴,暗自盤算著今天又能儘賺多少。
三樓最尊貴的一間廂房中,隔著淡藍色絹紗的簾子,靠近窗邊的地方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另有兩人站在旁邊,如此一看少年的身份地位明顯高於其他兩人,上等材質的桌上皆是珍饈美食,盤盤精致可口,而桌上的酒杯酒壺裡,酒香輕飄,顯然是上等佳釀。
“九爺,這……此處並非久留之地啊,九爺身份尊貴,還是早些回直郡王府吧!”其中一文士模樣的中年人小心勸道,心中卻陣陣發苦。
這位九爺,正是當朝九阿哥,額娘是宮中寵妃宜妃娘娘,與出身低的八阿哥關係甚篤,可歎八阿哥養於直郡王額娘膝下,是以今日這位九爺是借著直郡王的名頭出宮未歸的,即使撇開這層關係,單以兄弟論,直郡王府留弟弟一夜也無可厚非,可是這位九爺偏偏是個嬌寵慣的,母族又……
“九爺,今日皇上聖駕剛剛抵京,奴才曉得九爺護駕辛苦,不若早些回郡王府安置,想必王爺也想和九爺把酒言歡,儘敘兄弟情誼啊!”
胤禟唇角含笑,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視線穿過絹紗掃向樓下,不耐煩地說道:“得了,知道爺辛苦還不讓鬆乏鬆乏,你們這起子奴才,等爺回去稟了大哥,要你們好看!”暗地裡的九阿哥,心中倒有些意外,沒想到大哥府中也有些人物,那這次就更不能放過機會了。
明著是在看下麵爭奇鬥豔的熱鬨勁兒,實際上的九阿哥眼神卻稍微有些發暗,今年皇阿瑪分封皇子,大哥得了直郡王的爵位,惠妃可沒少在額娘麵前顯擺,五哥自幼養在皇太後身邊,之前隨軍出征時又受了傷,這次不借著機會讓大哥在皇阿瑪麵前留下一個“疏於勸導幼弟”的印象,他就不算給額娘找回了場子!
台上的歌舞分外好看,曲子亦獨特動聽,胤禟不知怎的,自幼年起很喜歡賺銀子這種事,他又聰慧有加,看著這風花雪月樓的種種,無論是布置還是歌舞,都彆有一番滋味,看起來經營得極為妥善,還記得四月份時他聽說這樓被打壓得快要關門了,沒想到短短幾個月,居然能夠起死回生,委實有些手段。
如果能將這出謀劃策的人籠絡過來,即使開不得琴樓曲苑,彆的行當也能借鑒一二,如此舉一反三,九阿哥有些好奇,但是這是在妓院,當然不能借著皇子身份做什麼,否則即使額娘得寵,在皇阿瑪那裡也要吃落掛,可要他放棄又不甘心,這事得從長計議啊!
直郡王府的兩個門人臉色雖然沒什麼大的變化,可眼神總是忐忑不安,偶爾相互一個交彙,還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和焦慮,他們自然知道這位九爺借著由子想讓主子不舒坦,可是他們隻是奴才,就算一心為主,也無法和一個皇阿哥抗衡,這次回去定落不了好,想想直郡王的脾氣,兩人都是從心裡打了個抖。
一陣流水般的琴音響起,緊接著是昆曲的鼓樂聲,整個風花雪月樓忽然靜了一瞬,這樣將文雅的箏音和戲曲的熱鬨一起奏來的,還是第一次聽見,不過還真彆說,另有一番意思。於是寂靜過後眾人都顧不得懷中人、杯中物了,個個探頭緊盯著舞台,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節目,竟能這樣特彆。
洞簫的淒清伴著淙淙箏曲,應和著獨屬於戲文的鼓點,但見一道似水般的瘦弱身影,身著唱戲的衣裝,畫著明顯趨於唐風的濃妝,踩著蓮步踏上舞台,嬌柔的身段比女子還要嫵媚三分,此時耳畔的曲調漸漸平緩,那台上之人動唇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