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奴才一刹那不再低語,皆看著站在高處的那個小小身影。
顏顏相信地望向額娘,直到那個女子站定於小池塘邊,朝著她的方向張開雙臂撲著跳了下去……
“噗通”一聲,眾人錯愕不已地瞪大了眼,完全不能相信他們看到的情景。側夫人閃身錯步,而落下來的三格格撞到岸邊,緊接著滾到了池塘裡,小小的孩子撲騰兩下,巴住了幾根枯荷莖乾,才未曾嗆到水,隻是到底是臘月天,小臉上已經被凍得慘白。
院門口的胤禛大驚,和莫璃旁邊的穀嬤嬤一樣,抬腳就要衝過去,卻因一聲冷然的斷喝震在了原地。
“我看今天誰敢上前!”從未見過側夫人如此模樣,一院子人全部呆住了,穀嬤嬤一個哆嗦,終究沒膽子違背,隻得焦急地看著水中的孩子,心裡萬分的擔憂,甚至有些怨怪側夫人。
顏顏眼淚打轉,萬分委屈地盯著岸上神情冷漠的額娘,無論如何都不相信說要接住她的額娘,怎麼會突然閃到了一邊。
徽音居高臨下地俯視水中的孩子,雙眸冰涼如雪,唇抿成一線,嚴厲地道:“想出來,就自己上來!”
顏顏嘴一撇就要大哭,卻被喝住了。
“不許哭!我沒有用眼淚麵對困境的女兒!”
小小的孩子咬牙強忍,渾身濕嗒嗒的模樣,顯得萬分可憐,可是她隻是垂著腦袋,傷心地抽泣,確實沒敢大聲哭出來。
徽音冷哼一聲,轉身背對著女兒,嗓音照舊冷得徹骨:“你既然有本事輕信旁人,置自身於險境,此時就該有本事從水裡爬上來,怎麼,等著誰來救你不成?”
顏顏身形猛顫,說不清是被臘月的池水激的,還是因為這些話。
“今日誰敢救她出水,明日我就將其杖斃,不信的儘可一試!”徽音抬腳,狠狠撂下這句話就要走。
奴才們戰戰兢兢,全部低了頭,他們是第一次見到側夫人這樣,比起爺來,簡直一樣恐怖,誰的命都是重要的,他們不禁縮了縮,一顆心驚懼不已,擔心今日未曾救三格格出水,他日會不會因此被處罰,主子們罰起人來,可是一句話的事啊!
“額娘,額娘,顏顏怕,額娘!”水中的孩子發現岸邊的女子要走,頓時惶急地迭聲呼喊,稚嫩的聲音泄漏出她的恐慌,一雙含滿淚的眼睛滿滿地裝著期盼懇求。
徽音轉身,嘲諷一笑,直視女兒道:“你不是愛輕信他人嗎?你不是有恃無恐嗎?你不是自以為天下人都喜歡你嗎?”她話音一頓,驟然斥道,“那就自己爬上來,讓我瞧瞧你本事在哪裡!”
莫璃沉痛的目光落在好友袖子裡顫抖的拳頭上,心裡麵疼惜不已。
“玲瓏,愛新覺羅?玲瓏,你給我聽清楚,這天底下從來就沒有什麼人可以完全信任,哪怕我是你的額娘,也一樣。”徽音留下這最後一句話,絕然地離開了。
小小的顏顏嗚噎哭泣,上氣不接下氣地四下環顧,院子裡明明有那麼多人,卻沒一個肯來拉她一把,他們怕被額娘杖斃,所以都不肯來拉她上岸。
本就聰明非常的孩子,顏顏蹭到岸邊,巴住砌好的石頭,一邊哭一邊小心挪動,這裡她每日玩耍,靠東邊的那個位置是淺灘,憑她一人,隻有從那裡才能爬上去。小手臟兮兮的,還打著顫,但是她不敢鬆手,生怕又漂遠了,一旦遠了岸邊,就再夠不到抓手的東西了。
胤禛遙遙望著池塘中自救的女兒,兩歲的孩子而已,即使早慧又豈能明白這個中深意?他眸中浮現水光,徽音這是在教女,徹底逼迫顏顏撕去天真,如果……他年幼時被如此教導過,是不是一切就會有所不同?
徽音是個好額娘。
顏顏費力地從淺灘上爬出來,一步一挪,顯然是有些氣力耗儘,完全憑著一股子倔強的意誌,撐著她從水裡出來,直到完全脫離水麵,小小的孩子忽地倒在地上,昏過去了。
穀嬤嬤直衝過去,偏有個人比她更快,隻見側夫人已經抱起了滿身臟亂濕透的顏顏,疾步便往臥房走,同時吩咐道:“詩情熬些祛寒的薑湯,多放點糖;詩語,拿藥箱過來診脈;穀嬤嬤,著人拿套顏顏的換洗衣物,把她的屋子燒暖和些;詩涵,收拾一下院子裡的東西。”
“嗻!”眾人行禮應聲,分頭乾活去了。
好一番忙亂後,顏顏穿好了乾爽的衣服,徽音望望床上熟睡的女兒,憐愛地摸摸那張透紅的小臉,水裡待得久了些,她雖然用靈力祛了寒,可仍舊是發熱了。
“詩語,這幾日你就留在顏顏身邊吧,隨時注意她的情況;穀嬤嬤,抱她回去吧,這丫頭估計不想見我了。”徽音從床上起身,揉著太陽穴揮手。
“嗻!”無論是穀嬤嬤還是詩語她們,都無法理解今日這一遭,隻是主子的事,她們做奴才的無權置喙,是以心裡雖怨責,卻仍要聽命行事。
屋子裡沒人了,莫璃倒了杯熱水,歎道:“你這是何苦?”
徽音雙手捧著燙燙的茶盞,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極難看的笑:“你不是明白的嗎?”
氤氳的水霧騰起,朦朧地似看不清好友的神情,莫璃放下茶壺,傷感地點頭:“是啊,護能護得幾時?隻有讓她自立,才是最徹底的法子。”
徽音感到掌心終於有了些溫度,長出一口氣道:“誰讓她是我的女兒,在這大清,她哪裡有天真的權力?”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