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自家側夫人眸似清波的笑模樣,胤禛也是笑了,他極少看到這女子如此姿態,說是小意太過,說是俏皮又似不足,雖是難以形容準確,可讓人忍不住喜歡。
“江寧可覽之地頗多,明時就有‘金陵十景’,後來漸增以至如今的‘金陵四十景’,其中名刹古寺有近一半。”胤禛說到這裡,停下來看向略後他半身的女子,“你不去那些地方,所以‘四十景’就被減至‘二十景’左右了。”
“好夫君,說說都是那些景致?”徽音輕笑,故作姿態地道。
一聲“好夫君”,又是出自心儀女子的口,直讓胤禛心神一蕩,當然了,他也清楚這不過是表象,卻還是莫名一喜,心情越發好了:“你想知道‘二十景’還是‘四十景’?”
“主子,都聽聽吧!”莫璃巴巴望著好友,眼睛裡遮都遮不住的垂涎欲滴。
三人一路談笑,許是皆有些身手底子,鍛煉也從未落下,倒沒有疲勞的感覺,隻是中途進了一處茶寮,歇了歇腳,便繼續往前走了。
遠遠可見一條碧帶鋪陳著伸向高低錯落的建築之中,時有畫舫、小船悠然而過,確是一副美麗的江南流水風光,仿佛展開了一幅水墨丹青的畫卷,美極秀極,清極素極。
“秦淮河畔早年是名門望族之居所,後來文人墨客多在此詩文會友,及至明代時,漸漸有了今日的繁華。正所謂‘白鷺北頭江草合,烏衣西麵杏花開。’比起夫子廟一帶,倒是烏衣巷彆有一番寧秀。”胤禛一路而行,折扇一打,卻是難得表露出幾分文人氣息。
轉入秦淮北岸的街道,找了一家老字號,三人被跑堂迎進去,隻要了個雅間,門開在店裡,卻是不設窗,打了一道圍欄,既利於賞景又富有雅趣,環境的確很好。
“江寧府最有名的莫過於食鴨了。”衣擺一撩落座桌邊,胤禛不禁詢問,“可是要嘗嘗?”
徽音不自覺看了莫璃一眼,含笑點了點頭。
於是,在跑堂上完江寧特有的雨花茶後,數道與鴨子有關的菜品,已被胤禛點好了,隻加了兩品點心和素菜,想是不願太膩。
待跑堂的出去,徽音摘下了麵紗,無奈地看著莫璃如孩子一樣奔到圍欄邊恣意歡笑,視線亦投向了外麵,不過掃了幾眼,她便轉而望著同桌的男子:“對麵……是不是有名的秦淮河……嗯,男人喜歡的地方?”
胤禛乾咳一聲,臉一板道:“身為女子,豈能論及這些粗鄙之事?”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花街柳巷啊!
不過這秦淮河邊也奇怪,北岸建了夫子廟,算是祭祀儒家聖人孔子的地方,可南岸卻是尋歡作樂之所,當真是兩種極端,卻不知是為了方便誰。
徽音瞅了眼似是有些不自在的男人:“你不是查過我嗎?那就應該知道,我到大清的第一筆銀子,就是出自風花雪月樓,何況我剛剛說得那麼含蓄,哪裡就粗鄙了?”
胤禛說不出話來,未拿扇子的左手有些顫抖,一個女子堂而皇之地談論青樓楚館,這正常嗎?
“主子,我看了半天,原來真的是青樓啊!”莫璃興衝衝地跑過來,眼睛閃亮閃亮的,其心中所想,簡直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胡鬨!”胤禛冷斥,極力克製著想要收拾這兩個女子的衝動,那種地方豈是女子能夠涉足的?
徽音奇怪地抬眼:“怎麼胡鬨了?”片刻她似恍然大悟道,“噢,你以為我們想去看看?放心放心啦,我又不好女色!”
又被捉弄了!胤禛鬱卒不已,他反應這麼大做什麼,完全是在找抽!
莫璃掩嘴偷笑,她是看出來了,這位雍正爺真的對徽音有好感了,自打去年五台山回來後,雖然好似仍舊如前相處,但是不經意的某些時候,那眼底總是含著淡淡的暖意,縱容著徽音對他的小捉弄。
就好比此刻,明明心裡不舒服,又是那般不肯低頭的性子,卻未曾因為被捉弄而發怒,反是難掩鬱悶地看著徽音,眸底沒有出現絲毫慍色。
“對了,皇阿瑪和太子爺這次都沒帶女眷在身邊,是不是……有人會送美女給他們?那你呢,有沒有豔遇?”徽音扯住胤禛的袖子,好奇地發問。
本來端茶要抿的人身形一僵,眉頭狠狠皺起,黑眸聚集了不滿:“胡言亂語些什麼!這等事是你一介女子能出口的?”
徽音鬆手,敏銳地察覺到了旁邊人的不快,麵色一整不再說話了。莫璃同樣感覺靈敏,乖乖縮了回去,沒有方才那份鮮活勁了。
雨花茶的清香悠悠飄散,雅間裡卻陷入了一種讓人難受的沉寂。
良久,有人先開了口。
“南巡主要是為了巡察治河,那等事下麵的人雖有心卻無膽,況且在皇阿瑪的眼皮子底下……誰也不會亂來。”胤禛也是知道態度過了些,像是解釋地出聲道。
徽音垂下的眼眸一深,這算是挽救氣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