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徽音說她出身盜墓世家,姓氏為司馬。當初康熙就派人查遍了大清,司馬一姓並不少,可較為富裕的不過是些商戶和書香之家,盜墓發家的幾乎沒有,即使查到了幾個司馬姓氏的盜墓人,也不過是些貧寒之士,這樣的人家,無論如何都養不出徽音那樣的女子,不單指修養、頭腦、學識這些,更是指那身迥異的氣質和近乎與他比肩的威迫力。
再次,徽音雖說是個神秘危險的女子,但是康熙敢篤定,她絕對不會胡言亂語、編造事實,這是人品問題,他相信自己不會看錯,更何況,說出這等謊言有什麼好處呢?而沒有好處的事,聰明絕頂的徽音,又如何會做?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若是徽音本人說她來自後世,康熙是肯定不信的,但是說出這話的是玲瓏,是徽音的女兒,他就猶疑了。三十九年時,徽音與他定過約定,她隻要這一個女兒,而相應的,玲瓏的婚事他也不得利用,這些年來,徽音待這個女兒極好,他完全可以相信,也許她會向任何人說謊,卻絕不會對玲瓏說謊。
回到最初的問題,信還是不信?
康熙用手劃過龍椅的扶手,猛地抓緊了它。信了的話,就等於能夠預知未來,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他作為大清的皇帝,該如何處置?殺了,還是留下?不信的話,他甘心錯過一個也許能夠強盛大清的機會嗎?
若是知曉未來了,康熙想,很多事他是不是都能乘早安排,好的可以讓之更好,而不好的也可以避開……
不,不對!
康熙使勁閉眼,他不能為此迷惑,貪求這種匪夷所思的機會,這世上根本不可能出現預知未來的事,更不會有這樣的人,不會有!大清的皇帝,要有堅定的意誌和信念,不能為種種欲望所支配,不能!
再度睜眼,康熙定定看著房頂上嵌進去的那張紙,神情已然變得理性漠然,思路恢複了清晰。一年,那他就等一年,且看看是真是假,到時再來分辨是利用還是滅口,或者其他的什麼處置方法。
幽深的眸子眯了眯,康熙深覺眼下還有些事需要處理,比如說老四,比如說玲瓏。至於徽音,他心知肚明,憑武力根本殺不了她,如果調軍來,一則動靜太大,二則即使成功了,損失也太過慘重,而且他總覺得,即使損失慘重了,說不定仍是殺不掉她,那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們交鋒多次,相互妥協的地方也為數不少,康熙不敢說十分清楚徽音的行事習慣,一半一半卻還是有的。徽音遇事喜歡談條件達成互利共贏的結果,武力不是不會用,隻不過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出手罷了。
現在一切尚還平靜,明年的現在,那張紙取下來時,就是真正的重頭戲了,康熙有理由相信,那個時候的徽音,才是最讓他頭疼的、難以應付的,而現在……隻肖換個地方軟禁她,看緊一些便無事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把玲瓏控製在手中,杜絕將來的意外狀況。
康熙明白得很,這一年內,徽音絕不會做出什麼事,為了明年與他談條件時擁有優勢,任何會引起他注意的事,徽音都不會做,所以,關於軟禁的事,他放心得很,根本不會過分擔心。
反倒是老四……
康熙高深莫測地一笑,他還要看看老四的應對,畢竟與徽音一起過了八年,不可能沒有情分,如今的局麵下,他的這個兒子,會不會讓他失望呢?
是父還是君,對於此刻眼神冰冷的康熙,究竟該如何定義?如何分辨?又如何麵對?亦或者,這個區彆,從來都未曾出現在他的心中。
暢春園位於西郊,前身乃是明神宗外祖父李偉所建的清華園,如今卻被康熙修整成了離宮,隻要不去塞外,就一定會在這裡避暑。而西郊這一帶,山水條件極好,自明朝起就是權貴們修建園林的最佳選地,至而今,盛況可見一斑。
在暢春園北邊有一處廣闊的水域,水域中心有個小島,徽音從養心殿的密室移出來後,就被丟到了這裡,未來的一年之內,她都要在此處度過了。莫璃自請陪同,康熙自然樂得輕鬆,於是就派人把她也丟到了這裡。
島上隻有她們兩個人。
莫璃以手護額,舉目四顧後發現,無論從哪個方向看,這湖心島離岸上都遠得很,除非她們長翅膀飛過去,否則根本沒有辦法離開,康熙把船都劃走了,她們是真的困在了島上。
“我說,這湖可真大啊,這哪裡是湖心島,我看海中荒島還差不多!”莫璃怪叫一聲,表情看著是鬱悶的,但眼裡卻滿是喜色。
“你可彆小看這島。”徽音輕笑,指了指南邊道,“那邊是暢春園,你口中所說的荒島,可是以後的‘蓬島瑤台’呢!”
“啊?”莫璃傻了,瞅瞅島上簡單隨意的建築物,完全無法接受,“我們在圓明園?噢,天呐,就這小破房子,連小湯山的彆院都比不上,怎麼可能是‘蓬島瑤台’?”
“圓明園後年才會賜給胤禛,你腦子裡的那個圓明園現在都沒修,這裡是‘蓬島瑤台’有什麼可奇怪的?”徽音白了旁邊的人一眼,眯著眸子望向對岸。
康熙選擇關她的地方,也算是費了好一番思量呢!怕湖小了她會直接躍進躍出,所以就特彆挑了湖麵最大的這裡,而且……對麵的岸邊,一圈都守滿了暗衛,隻要島上有何動靜,岸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