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背叛的人,不止讓人同情,也令我們不齒,畢竟音姑娘待我們確實是恩重如山,不過聽命十年罷了,為什麼要背叛呢?我難以理解那些人的做法,也不想理解他們。
我想,我現在活得很好,很滿足。
我是流風,風字輩的“學海無涯”學子,也是湖南湘潭學院的院長。
康熙四十年,我被先生所救,並在“學海無涯”遇到了此生最敬仰、最感激的三位師傅。
我的名字是初入“學海無涯”時,音姑娘為我取的,與我同時入學的是都是如此,不過……我的年齡大了些,入學時已有十四歲了。在沒有被先生相救之前,我是江寧府秦淮河畔的一個伶人,身在賤籍,與娼人為伍,賺的是富貴人家的銀子,祖祖輩輩都在學琴弄簫,吟唱糜糜之音。
我爹爹是名樂師,專為青樓楚館填詞作曲,說起來也是小有文采,可他卻擁有一顆不該生在這裡的憐憫之心。大約在十七年前,爹爹救了一個雛兒,其實那不過是個被賣到歡場的女孩,僅僅十一二歲光景,因不肯入樓而慘遭虐打,眼瞧著沒救了。
爹爹看著不忍,便用攢下的銀子贖了她,人人都說我爹爹是傻了,贖個將死之人,但是爹爹卻笑而不語,默默帶著那個雛兒回了家,並請了名信得過的大夫上門看診。
那個雛兒……就是我娘。
娘本是商家小姐,家道中落之際又遇到賊人,父母、兄姐為保護她皆被害了,她識些字,便自願賣身籌措棺木費用,哪知道買她的卻不是收奴的,而是尋妓的。可憐她一路上逃跑、反抗無數,竟還是被捉了回來,那一身的傷就是因此才來的,直到碰上爹爹,卻是隻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
爹爹傾囊相救,醫藥費用花了不少,才將將從閻王手中搶回了娘的性命,可身子始終無法大好,已是落下了病根。
後來,爹爹和娘就在一起了,沒有婚禮,沒有互換庚帖,隻是對月叩首,約定白頭,僅此而已。
那一年,爹爹十五歲,娘十三歲。
不過一年多的時日,娘有了我,可惜……她沒能熬過生產那一關,才十五歲不到就去了。
此後,我一直與爹爹相依為命,雖然時時看人臉色,卻也喜樂安康,甚為滿足。然而,好景不長,我自十二歲起,已跟著爹爹在各處青樓中撫琴賣唱,沒成想十四歲那年,竟出了岔子。
我記得幼年時,爹爹每每看著我總是既高興又擔憂,他說我像娘,可是身在賤籍,又是男兒,這般相貌恐怕……
江寧府的一個鹽商的兒子,相中了我,要我做他的孌。童。
爹爹死也不肯,他將我藏了起來,自己卻被弄死了,而我,最終也被他們找了出來。
孌童,在秦淮河畔出入足有兩年之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我雖為賤籍,可也還是個正常的男子,怎能受得如此肮臟事?但我不會現在反抗,我要為爹爹報仇!
那家員外的兒子,我定要殺了這紈絝,反正爹爹死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意思,倒不如拉一個陪葬。
失敗了……
我沒能殺了他,事情敗露後,他們家沒有將我送官,而是用了私刑,在不知多少次非人的痛楚後,快要死了的我,被丟到了荒郊野外。看,這就是賤籍之人,隨便什麼人,都能任意欺辱打殺,而官府……隻要打點一二,根本不會追究分毫。
先生救了我,不過,醫好我的,卻是音姑娘。
“不管你發生了什麼事,我隻告訴你一件事,這天底下比你悲慘的人多了去了,你現在能得救,已然比他們奢侈了很多,現在,你自己選擇要活要死,想活我便救,不想活我便送你去死,怎麼樣,少年,選吧!”
娘死了,爹爹死了,可仇人還活著。
天既讓人來救我,那憑什麼是我去死?
不,我要活,要活!
“救我!”
如今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選擇,真的太正確了,正確得讓我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感動地想要流淚。
在“學海無涯”進學的五年多時光,是我一生最溫暖的救贖。在這裡,我認識了很多命運相似或更慘的同齡人,也認識了四位奇人一樣的師長,特彆是音姑娘和莫老師的教導,讓我看到了一個更廣闊的天地,真正識得了此前、甚至是許多讀書人都未能明白的事物。
結業時,我和以前的師兄師姐一樣,做了結業選擇。
音姑娘給的命令是,讓我去選擇了的地方,建一家書院,而籌建書院所需的銀錢自會劃過來,無需我操心。
建一座書院,並非尋常之事,音姑娘交給我一份策劃書,上麵仔細羅列了需做的事,包括選址要求,書院的設計圖紙,與當地官紳攀交情等等,其實說白了,我隻需做個主事,並著意選擇出符合要求的學子就行了。
剛聽到命令的不安、惶恐統統褪去,隻餘下滿滿的信心和思慮。
“流風,建起一所學院,絕非簡單的事,更何況所教內容又非儒家經典,個中關節你需多加深思,望你萬般小心。”
音姑娘的提醒,我謹記於心,半點也不敢疏忽。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