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其實看不上這些,什麼皇後之位,什麼元後尊榮,她在乎的……隻有我的心和感情,在她的心中,感情遠遠比任何外物重要,甚至拿生命去證明,也在所不惜。
“顏顏。”我看向高無庸,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回皇上,端禧公主此時正在永壽宮,說是要整理……的遺物。”
“嗯。”得到這個貼身太監會意後的答案,我繼續問,“默默?”
“回皇上,七貝勒在府裡,聽說今天一早七福晉發動了。”
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默默的媳婦今年春上有孕了,算算日子確實該生了:“孩子?”
“回皇上,現在還沒送信來,想必尚未出生呢!”
“冕兒?”我繼續問,這些日子以來,每天我都會如此問一遍,那是她和我的孩子,已經……已經因我之故沒了額娘,我一定要照顧好他們。
“回皇上,十一阿哥在偏殿讀書呢,您若想見,奴才這就去請!”
“不了。”我搖搖頭,繼續翻看奏折。
徽音,你放心,我們的兒女,我一定會照顧好。
“皇上,該用膳了!”
“嗯。”我隨手取過旁邊厚厚的大耄披上,下炕向平日用膳的地方走去。
時間過得很慢,現在才到春天,她已經離開127天了。
我由著高無庸伺候著淨手漱口,方坐在膳桌邊,桌上擺著簡單的四菜一湯,湯色清亮好看,菜肴的香味陣陣飄過,這是……聞到這種久遠至記憶深處的味道,我拿筷子的手不自覺地顫動起來。
第一口,第二口……每樣菜我用了一點,最後喝了口湯,說不清是抱著幻想還是複雜地問:“誰做的?”
“回皇上,今日的膳食是……是七貝勒親自做的。”
取筷繼續吃,我清楚地聽到得知答案的瞬間,肺腑中凍結得更堅實的聲音。
配著菜用了一碗飯,又多喝了點湯……這種仿若過去重現的感覺,讓我沉迷著不願醒來,仔細想想,她其實並不常下廚,可每次我與她在一起的時候,總能吃到味道絕頂的飯菜。
“皇上,七貝勒求見。”
裹著大耄向小憩的暖閣回轉,我聽到高無庸的稟報,想到剛才的飯菜,便點了點頭。
“兒子請皇阿瑪安,皇阿瑪吉祥!”俊雅瀟灑的少年,不,這個兒子已經是個男人了,我看著那張俏似我的麵容一派平靜,行雲流水般地行禮請安,這是性情、喜好最像她的孩子,也是她最喜歡的孩子。
“何事?”擺手示意他起來,我望向那雙似了她的眼睛,這個孩子我是喜歡的,儘管為了她,曾違逆過我。
“兒子來給皇阿瑪送東西。”他命候在一邊的奴才上前,接過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匣子,“這是今年春天額娘送給您的。”
我的呼吸不由得一滯,死死地盯住了那個匣子,她……送給我的?今年春天?這是……什麼意思?
一刻鐘,兩刻鐘……我不知道盯著它看了多久,連默默何時走了都不知道,覺得屋內光線暗了,方僵硬著起身,一步一停地靠近了那個放在炕桌上的匣子,真的用手觸摸到它,我才敢鬆下心勁,原來不是幻覺,真的有一個她送給我的匣子。
抱著它回到寢殿,放下帳子坐在軟軟的床褥上,我有點顫抖地打開了那個匣子。
一套春衫,從裡到外一件不缺,腰帶、配飾、荷包,還有一雙靴子、一雙軟底布鞋,拿起那尺寸合適的帝王常服,我忍不住落下了淚,即使她……可我還是在這個春天收到了這套衣服。
徽音。
一遍遍喚著這個名字,我伏在那她親手做來、繡好的常服上,第一次在她走後痛哭不已……
仔細地將那套衣服、鞋襪取出來放到床上,我看向了匣子裡的其他東西,幾幅畫軸、一本冊子,還有……一封信,一封寫著“胤禛親啟”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