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無庸,讓老八媳婦去外麵等太醫吧!”皇阿瑪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冽而富有磁性,同時亦透著威嚴。
房門被關上了,屋裡就剩下了我們父子二人,我半坐著靠在床頭,而皇阿瑪……緩步走來坐在了床邊,下一刻我震驚了,他竟……竟伸手覆上了我的額頭?
“似是沒發熱,待會兒再讓韓太醫給你瞧瞧。”皇阿瑪語氣溫和,我沒想到他會如此親自試探我的熱度,更沒有想到,他會帶專為他診脈的韓禦醫來看我……
“皇阿瑪……”我很感動,心裡暖暖的,和麵對額娘的疼愛關心不同,這一刻我居然有種酸酸軟軟而疑似委屈的感覺。
“誰沒個生病的時候,你自幼養的好,底子不錯,過些天就好轉了,不用急躁!”皇阿瑪寬慰我幾句,麵上雖沒怎麼笑,眉眼卻是緩和而憂心的。
“嗯,兒子曉得了!”
沉默了一會兒,皇阿瑪歎息一聲:“老七與朕說了,你這孩子也是個心思深的了,能透過幾樣子事……就想明白,委實難得了,朕……朕並不否認你想到的那些,但朕也不會多加解釋,若非你不像老四、老九那般,朕今日自不會來這一趟。”
我抬眼望去,發現皇阿瑪常常冷著的麵容中,露出些痛惜和無奈,卻最終變成了堅定。
“你需知道,在野心麵前,不是每個人都能如你一樣清醒。”皇阿瑪低聲說了這一句,而後摸了摸我的頭頂,“弘暕長大了,許多事,你不用知道那麼清楚,隻要知道朕雖然貴為皇帝,可同時也還是個阿瑪就行了。”
之後,皇阿瑪就離開了。
我從始至終沒有問出口,而皇阿瑪也未曾解釋什麼,他……並不是個會解釋的人,特彆是麵對他的兒子時,能與我說這些,想來已是極限了吧?
直到看著十一弟對待他的後妃和兒子的態度時,我才頓然明白,皇阿瑪那番作為用意何在。大清的繼承人……皇阿瑪摸著我頭頂的溫度,在許多許多年裡,始終溫暖著我在權勢頂峰輾轉的心,他是個好阿瑪,儘管處在他的位置需要付出很多,也要承受許多無奈痛楚,但他心裡確實是念著我們兄弟的,隻是偏心還在罷了。
雍正十年,七哥的額娘崩逝了,皇阿瑪突然間蒼老了十多歲,更是一連輟朝十日,這在大清開國以來都是沒有的事,朝臣們屢屢求見,那通報總是石沉大海,七哥作為嫡長子,自然被有心人提及,讓他這個剛失去額娘的皇後之子前去請出皇阿瑪,兄弟中無人敢去,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要遭罪的事,於是,七哥被推了出來。
七哥帶著我,一起到了養心殿,我滿心的擔憂,總怕這一去七哥會被皇阿瑪罵出來……誰想確實有人挨罵了,但那個人卻不是七哥。
“你這番模樣是在做給誰看?”七哥的聲音,從緊閉的殿門裡傳來,我聽得心驚肉跳,同樣站在外麵的高總管亦是驚疑不定,一副稍有不對就要衝進去救駕的架勢。
“額娘已經走了,你這般要死不活地就能讓她回來?你彆忘了,她究竟是因誰之故才會早早離去的!”
皇阿瑪始終未曾出聲,亦或者聲音太小,門口的人聽不到,這卻是不得而知了。
“你想要的江山,你想要的皇位,如今已全部到手了,怎麼,外麵那些大臣、那些政務,你便想要放手了?”七哥的語氣帶著諷刺,我已經被他嚇得不敢動了。
“若真是這般,也望你寫個詔書說清楚,免得額娘她又背些子虛烏有的罪名!”
這事倒是真的,皇阿瑪輟朝數日,言官們已經有些話露出來了,若非因為這個,我總覺得七哥壓根不會管這檔子事。
痛罵阿瑪和皇帝,這樣的事誰乾過?可七哥卻在那天都乾全了!
從殿中出來,他與我走了幾步後回頭看著重新關上的殿門笑得嘲諷而傷感,眼中似包含著許多莫名的情緒。
我正待說些安慰的話,卻聽他輕輕道:“人尚在的時候不懂得極儘愛惜,如今人走了,卻作出這般痛苦的模樣,又有何用呢?”
言罷,七哥轉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愣了會神,最終也抬腳走了,但七哥說的這句話,我卻牢牢記住了一輩子。
皇阿瑪第二日就正常理事了,隻是他的衰老程度看得人觸目驚心,幾乎每個人都能預料得出,他……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發呆、處理政務、教導十一弟,這幾乎成了皇阿瑪最後兩年多裡唯一做過的事,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孝懷皇後,既用著時間,也用著生命。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