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滿懷憤懣怨恨,卻半點不似醉了:“雍正二年你就該離開人世的,不止你,大哥……老大、老三、老五、老七、老八、老九……你們,你們通通該在她之前死了的,現而今……現而今卻是她先走了……”
我的心狂跳不止,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半句也聽不懂?到底這裡麵有什麼緣故?
老四似哽咽似悲鳴地低聲泣道:“是我……若非我重活一世妄圖逆天扭轉大清頹勢,她怎會為此付出種種代價,還折損了自己的壽命補到你們身上……”
什麼?我心神巨震,理智上不信這些話的,但……
“徽音……她本該長命百歲的……”他手中的匕首忽然貼到了我的脖子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割斷我的喉管,我根本無法動彈,不止是酒醉,還因為剛剛的那番話幾乎讓我渾身僵硬,“都怨你們,你們分薄了她的壽元,本該慘淡的下場全部變了,就連我拿自己的壽元去換也……”
我聽到老四的內心在滴血一樣的痛,看來……他說的是真的,竟都是真的?!!
那天他最終沒有對我下殺手,隻因為……在老四看來,我的命是她換來的,如果殺了我,那她就白付出了代價。
老四酒後所言,我沒有向任何人說,第二日,就連老四自己,似乎都忘了說過那些話,也不記得拿刀貼在我脖子上過。
從那以後,我陸續聽到老三、老五、老十三私下說過,他們均感覺到了老四時不時看向他們時的怨恨,兄弟們都困惑而心悸不已,我卻隻有沉默。
老四說過的那幾句話,是真的。
我們兄弟數人的壽命,均是剝奪了她的壽元而來的。如果老四說的是真的,那麼他口中兩廢兩立的我,每多活一年就多剝奪了她一年的壽元,直到死……也欠著無法償還的債。
雍正十三年,老四走了,他比禪位給他的皇阿瑪走的還早,她的兒子繼承了皇位,成了大清的皇帝,可惜……她看不到了!
後來,皇阿瑪走了,老大走了,老三走了,我也該走了!
我夢到了那個兩廢兩立的我,在夢中也是老四登基的,隻是處境很糟,我……是雍正二年去了的,老三、老五他們,就是老十三都是在雍正十年之前去了的。
原來,老四的怨恨不是無緣由的,原來,我們兄弟每個人的命運都被逆轉了,就是皇阿瑪也是如此。
愛新覺羅家欠了她的啊!
我要納了她!
康熙三十七年,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想法。
盜墓後裔,容貌又不錯,不過是個漢女,給個侍妾的名份抬進府,說不得還能套出個藏寶的地方,這樣的女人,應該比我府裡那些有意思點吧?
說真的,我從來沒有把這麼個女人看在眼裡過,除了伊爾根覺羅氏,旁的都不過是個玩物,能得我寵個幾次那是榮幸來的,跟了我自然是天大的幸事了!
然而,她偏不一樣,就那麼狠狠地、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
“那個女官還沒醒過來?”
“誰說不是呢,虧得還是救過聖駕的,竟然被……聽說那支箭就離心臟一指,險些……”
“噓,你不要命了,主子們的事,也是你能編排的?”
不絕於耳的竊竊私語,隱晦而輕視的目光,甚至在我踏出帳子遇見那些蒙古人時,都能看出他們眼底的警惕和疏遠、敷衍,我的名聲,被她捏了個粉碎!
不孝,這對於臣子來說,都會罷官削職,更何況是如我這般的皇子?我知道被算計了,被從來稱之為“玩物”的女人給算計了,反應過來時,我安排人手去扭轉流言……誰知,不管是我的人,還是舅舅的人,全部被束縛了手腳,根本來不及做些什麼。
康熙三十八年的塞外,讓我一輩子都刻骨銘心,每每想起,我都忍不住咬牙切齒。
被皇阿瑪冷淡地撇到一邊,我苦悶怨憤不已,明明是被算計的,我就不信連兄弟們都能看出來的算計,英明神武的皇阿瑪會不知道,可他還是派人著緊地去救那個女人……嗬,也是,畢竟擔了救駕之名,單單為了不落人口實,皇阿瑪也得做個樣子出來。
隻是我……難道就要蒙受這不白之冤嗎?
皇阿瑪帶著我和四弟去謁陵,而其他人則先行回京了,那個女人就在其中。說實話,我恨不得立時去殺了她泄憤,可理智上卻明白不能,傳言已成那般,我難不成真的坐實了“不孝”的罪名?蒙古人尚未走遠……我不能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