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派人傳信支招,可我沒想到的是,那個女人竟也送了信來。
一張小紙條,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哼,用西洋人敬上的放大鏡才能看清,這女人真是心思不純,用那種方法算計了我,足見其險惡歹毒,就連送個信都故意如此,真以為我不學無術到連看信都沒轍的地步?
比舅舅所言更為詳細的法子,仔細說了需要注意的地方,甚至連禦前陳情、沉寂示弱的分寸都寫了出來,我自然知道,若是如此為之,不僅能挽回君心,還能博得皇阿瑪的心疼,甚至不用說什麼、做什麼,就可以讓皇阿瑪看到索額圖的可恨……
在盛京,我依計而行,果然重獲了聖心,皇阿瑪含淚親近,語氣中難掩悔意恨意,卻不知是衝著哪個。
我們父子情義越發好了,就連老四那棺材臉上都顯露出了幾分疑惑,誰知,就在即將抵達京城的時候,皇阿瑪突然帶著老四快馬加鞭趕回了京城。我看到了皇阿瑪明顯的焦灼不安,這些年下來,我也知道,能得皇阿瑪如此掛心的惟有太子一人,想來定是太子怎麼了……
不過,念及那個女人送的信上所言,我並沒有如從前那樣表現出不滿和嫉妒,而是像背冤受屈、需要沉寂似的保持安靜,還貼心地向皇阿瑪表衷心,適時地送上去為他驟然離去打掩護。
皇阿瑪回京沒過幾天,我也剛回府休息,就聽到了一道賜婚旨意:寧壽宮女官品貌端莊,進退有儀,今賜配皇四子多羅貝勒胤禛為側妻,擇吉日完婚。
那個女人……竟然成了老四的側妻?真是太奇怪了,一道不倫不類的賜婚聖旨,沒有說明家世,沒有墜述品行,甚至連個姓氏都未寫,就這麼指婚了?更奇怪的還在後麵,眾人聽著那旨意,都以為這賜給老四的是個不入流的,誰想皇阿瑪竟公然表現出了對此女的看重,皇瑪嬤更是賞賜、召見頻頻,彆說旁人如何作想,就是我都糊塗了。
這到底是重視還是不重視呢?
隨後欽天監大張旗鼓地算日子,內務府忙忙碌碌地準備婚禮,一時間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即將嫁入老四府上的側妻不可小視,就是額娘都這麼覺得了。
我隻是不太確定地想,大概……皇阿瑪是看重那個女人的吧,大概。
豐厚而沉甸甸的嫁妝,所有皇子側妻中頭一份的隆重婚禮,這是我在她出嫁前的最後印象。
從康熙三十八年臘月後,那個女人,那個算計過我、又支招幫過我的女人完全沒了消息,就好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打那之後的幾年裡,我僅在康熙三十九年、康熙四十年的年宴上遙遙見過她一次,便再不曾聽聞過有關於她的事。
節慶、宴會從不見她出現,就是兄弟之間做生日、給兒女辦滿月、百日也不曾見過,直到……直到逆轉我命運的那一年到來。
康熙四十七年,皇阿瑪下詔廢了太子,那幾年得寵的老十八死了,朝中、宮中俱是一片緊張,老三悶不吭聲地告我魘鎮太子,以致太子行為失常,而後皇阿瑪盛怒之下將我削爵圈禁……圈禁啊,這代表著……我完了!
伊爾根覺羅氏早就不在了……我已經三十七歲了,正值壯年卻再無……渾渾噩噩回想著自幼年至今的所有事,隻覺得這一生沒了半點希望。在禁所中混沌度日,我忽然想到了康熙三十八年那次大起大落的塞外之行,如今的情形,比之當時一個“不孝”的罪名,該是同樣翻身無望的死局吧?甚至如今還要更糟糕、更嚴重許多,如果是那個女人,她可還有辦法起死回生?
康熙四十八年四月,我居然真的迎來了“起死回生”,而且,確實是出自她手。
“大阿哥,皇上宣您乾清宮見駕。”李德全恭謹地向我行禮請安,說出了我怎麼也想不到的話。
“皇阿瑪宣我?”很吃驚,皇阿瑪不是圈禁我了嗎?怎會……怎會還要見我呢?
“回大阿哥的話,確然如此,大阿哥,請!”李德全神情認真,不似作偽。
不知怎麼從禁所走出來的,我甚至忘了梳洗打理自己,就那麼跟著走到了乾清宮,經過通傳,被引到了偏殿裡。
“瞧瞧,做你的兒子,就淪落到這般田地了,可真是讓人心冷啊!”清潤肺腑的聲音,是個女子?
我抬頭就看到她嘖嘖歎著,坐在鋪了墊子的椅子裡,穿著煙青色罩同色絹紗的旗裝,梳得精細的把子頭上簪著淡色碧璽珠花並白玉步搖,耳朵上也是玉製的墜子,比之當年容貌越發絕勝出眾,氣質越發清逸絕倫。
隻是,我注意到,她懷孕了,看著似是有三四個月的樣子。
“李德全,還不快帶他下去收拾收拾?”皇阿瑪麵色不愉地沉聲一喝,我頓然一凜,卻又覺得,他這般神色不是對著我……
剃頭、淨麵、沐浴、更衣,待我穿著好似幾十年未曾上身過的華服重新踏入偏殿的時候,裡麵竟多了一個人,赫然正是從前的太子、現在的二阿哥,看著他穿著從未穿過的皇子服飾,我卻覺得萬分不習慣。
“人到齊了,開始吧!”她衝我點點頭,指了指老二旁邊的椅子,“坐。”
乾清宮的偏殿,皇阿瑪麵前,為何她像個主人一樣?我神情古怪地坐下,打眼細瞧,皇阿瑪臉上雖然不好看,卻並沒有出言喝斥,而老二……顯然跟我同樣的反應。
“怎麼,你指望我這個孕婦乾活?”她……她居然敢戳皇阿瑪的胳膊,還挑眉指使著讓皇阿瑪做事?
“司馬徽音,你不要得寸進尺!”皇阿瑪暴躁地起身大吼,我和老二都縮了一下,這樣的情形,真的從未見過。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