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身邊的護衛均歎氣搖頭,沉默著扶住六弟,照顧著酒醉的他。
蒼以勤那時才知,六弟喜歡的,竟是思卿的妻子,那個……如神似仙的絕世女子。不過細細想來也是,但凡莘瀾大陸的男子,又有哪個能不為之失神?若是他沒有先遇到思卿,怕也……
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蒼以勤終於能將內心的痛掩藏起來,他走到書架邊轉動擺在上麵的一個銅獸,機關啟動的聲音伴隨著書架的移動傳來,片刻後一道暗門出現在眼前,他深吸口氣踏入了其中。
蕭之軒的死,的確為荊國帶來了些好處,父王當年派人經過不斷的探查,徹底弄清楚了原來大蕭留下的地道密室,也是六弟逐漸在荊國舉足輕重之後,他才知道父王待他之心。
密道曲折多變,由於修砌得平整,所以蒼以勤走得並不艱難。
不知過了多久,蒼以勤小心地敲響了一麵石壁,輕重不一、間隔不一的三四聲後,石壁轟然而動,露出的正是荊國王的寢宮。
“可是……咳咳……勤兒?”蒼老而虛弱的嗓音,帶著期盼和欣喜。
蒼以勤閃身出去,淚光浮動地跪倒在離密道口不遠的床前:“父王,是我……”六弟雖未封鎖王宮,不許眾人探望,可卻已完全掌控了王宮的守衛,他隻能如此來看望年邁的父王。
“勤兒……”荊國王匆忙抓住床邊人的手,“勤兒快走,走得遠遠的,老六怕是……咳咳,寡人沒幾天了,勤兒萬不可……”
蒼以勤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十年來六弟的地位已不可動搖,朝中許多臣子均敬重他、佩服他,荊國各地百姓也愛戴他、擁護他,比之父王,六弟才更像是那個君臨天下之人。
蒼以勤恨嗎?恨,當年就是六弟帶走了思卿,這十年來也是六弟對他步步緊逼,可是他不能否認,六弟提出了很多利國利民之策,讓荊國越發富強繁榮,遠遠超過了其他國家。
“勤兒,老六魔怔了,竟連青靈玉都盜了出去,寡人怎能將荊國托付於一個賊子之手,勤兒,你要走,他日積蓄力量,奪回……咳咳……”荊國王哆嗦著唇,氣怒交加而急切匆忙地道。
“奪回什麼?”殿門口突來一句反問,蒼以勤一驚,轉頭就看到泰然走來的蒼以鴻,他的六弟。
“三哥。”蒼以鴻行了兄弟之禮,而後撩衣跪在了他旁邊,嗓音沉穩地道,“父王,兒子所為都是為了荊國,為了蒼氏天下,您可知青靈玉換來的,是十年來我荊國的逐漸富強,區區一塊養身石頭,能做此交換,兒子覺得很值。”
“六弟,你……”蒼以勤震驚地偏頭,這麼說父王說的是真的?六弟盜了青靈玉?
“放肆!你個逆子!”荊國王暴怒而起,抓起枕邊的東西就砸,藥碗碎在蒼以鴻膝前,藥汁順著那張俊臉滴下,混著額頭的血跡。
蒼以勤見此一怔,旋即掏出帕子遞了過去,這個弟弟自幼聰慧,在他們兄弟中一直是焦點,其實如今這局麵,他細細想來也是應該,但……
“父王,您何曾平等看待過我們兄弟?”蒼以鴻麵露苦澀不忿,“胤公子教我帝王之道,說永遠要將您先當作君,而後才是父,是,兒子心存大誌,向往著王位,可是這十年來兒子所作所為,何曾有半點謀逆不臣之處?就因為三哥是嫡出,就因為他的母親早逝,所以您偏愛他,無條件信任他,連寢宮密道都告知於他,那兒臣四處為您求醫問藥,彈壓心思浮動的朝臣,您就看不到了嗎?”
蒼以勤默然無語,他沒有任何立場說話,六弟所為他是知道的,荊國人都知道,可唯獨父王不願知道。
“勤兒……寡人的勤兒……”荊國王抖動嘴唇,忽地瞪眼道,“你要殺了寡人的勤兒,寡人怎能容你?”
蒼以鴻目現悲涼委屈,片刻後眼中劃過失望,變成了漠然幽深:“兒子何時要殺三哥?父王未免疑心太重了,您最是心疼三哥,兒子怎會枉顧您的意思?”
蒼以勤看著身邊的弟弟叩首起身,淡淡地俯視他道:“父王既然想見三哥,那我就不多事了。”
腳步聲遠去,蒼以鴻離開了。可那一瞬間,蒼以勤竟覺得,父王怕是真的失去了一個好兒子。
安撫病重的荊國王後,蒼以勤沒再走密道,而是坦然出了正門,果然,已經處理完傷口的蒼以鴻等在外麵。
“三哥。”點頭頷首後,蒼以鴻口吻平淡地道,“三哥想要什麼,除了王位,其他的我都可以給,你是父王最鐘愛的兒子,避走他鄉實在不妥。”
蒼以勤有刹那的無措,他無法確定眼前這個弟弟的意圖,是真心還是假意……又或者……
“放心,我沒有殘殺兄弟的念頭,也不會那樣做。”蒼以鴻言談自如,“胤公子說過,殺兄弟是最笨的做法,實為損人不利己之策。”
蒼以勤張口欲言,卻還是沒有開口,他想問更多有關於那個人的事,又不知該如何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