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親王往日都是無害得很,今兒卻沉著臉:“弘戶,是哪個國家,如果是歐洲的,爺會聯係一下你八叔。”
其他人看著淳親王打了個哆嗦,廉親王當時出使歐洲一趟,直到現在歐洲還戰亂著,而且沒有停戰的趨勢,誰都知道廉親王肯定在歐洲做了什麼手腳。如今看來,這位淳親王也是個狠的,居然想尋廉親王聯絡感情,一旦成了,歐洲怕是不知要亂到何年何月了。
默默沉默不言,對叔叔們的問話更是徹底無視,氣得兩個糟老頭吹胡子瞪眼,一個糟老頭臉色越發陰沉。
主位上的弘冕垂下幽深莫測的眸子,優雅地寬寬手中茶盞裡的茶湯,淡淡而無情無緒地動唇:“哥,你這是不信朕?”
廳中驟然寂靜。
即使是宗室裡個頂個霸氣十足的王爺們,也全部斂息閉嘴,生怕惹了主位上的人不快。顏顏也是下意識坐直了身子,暗地裡苦笑不止。
彆看主位上的是在場最年輕的一個,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可那俊逸的容顏、幽遂的眸子、常常似笑非笑的神情,無一不令人莫名感到心悸。
敦親王和惠親王坐得近,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悄悄對視一眼,老實地近乎憋屈。說起來他們都是當年橫行京城的霸王,可這幾年每次麵對弘冕這小子,他們就牙酸,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被這小子壓得死死的,雖然他們老覺得自己的氣勢很強大,但……
鐵帽子王們不像先皇的這幾個親兄弟,個個都是有功勞傍身的,他們是襲的爵,就算經過考核得了旨意襲爵的,怎麼著也不可能是酒囊飯袋,可每當這種時候也是夾緊尾巴做人的。
敦親王和惠親王看看滿廳裡除了默默無動於衷,其餘人都和他們一個慫樣,頓時心理平衡了。仔細回想起來,這種平衡感,他們從其他兄弟身上、大臣身上都找到過。
“我確實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默默抬頭靜靜直視弘冕,十年前對他倚仗信賴的弟弟,如今已經成長為成熟的帝王,這種懷疑他不是第一次麵對,欣慰之餘到底還是有些心酸,權力這種東西,真的像額娘說的很厲害呢!直到那主位之人深到仿佛被霧氣遮蔽的眸子消減了淩厲,他才繼續道,“我會殺了他們,大清不是他們該踏足的地方。”
眾人聞言一驚,抬頭時隻看到那個修長挺直的背影,猶如先皇一般。
顏顏苦澀合眼,兄弟相疑,這種場麵……每次默默回來留京久一些,都會或輕或重地出現一次,如果她不是這樣的身體狀況,隻怕也會被疑心吧?
顏顏告退後,讓丫鬟扶著她出了這個屋子。疑心也是正常的,額娘將他們姐弟教養得太好,個個都很出色,她能攏絡宗室幫阿瑪登基,幫弟弟穩定時局,又怎會沒能力做其他的呢?而默默……更是一手為冕兒經營起了豐厚的勢力,冕兒一直覺得默默未把額娘留下的東西全部交出來,今日這般怕也是為了這個吧?
他們兩人沒有看到,目送哥哥姐姐離去的弘冕麵無表情,驚得一眾王爺們恨不得奪門而逃,這樣的皇上太可怕了有木有?
弘冕眼底流露出壓抑的羨慕嫉妒,他的哥哥姐姐們,一個儘得阿瑪寵愛,一個儘得額娘喜歡,他好像兩樣都不占,又好像兩樣都占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忍不住嫉妒,對,就是嫉妒!
暫時安置念卿的廂房,默默輕輕走了進來,揮退請安的奴才坐到床邊,他望著緊攥被子時而顫抖時而痙攣的女兒,不由得歎息一聲開始搭脈。少頃,他將女兒的手塞到了被子裡,診斷結果和姐姐的差不多,不是可能會有後遺症,而是絕對會有後遺症。
吸血鬼的獠牙刺入時會有何感覺,他自己就體會過,離那年南苑遇襲這都多少年了,可他想起來還是會恐懼,如果不是為父則剛,今日與那吸血鬼親王交手,他肯定會露怯的,這無關乎實力強弱,而是一種陰影,對,就是額娘說過的心理陰影!
“不,走開,走開!”床上的念卿胡亂揮舞著手大叫,整個人突地彈起來驚痛地嗚咽,“瑪嬤不要走,我害怕!”
聽清這一句,滿臉心疼的默默神色大變,努力克製著才能不抓住昏迷中的女兒質問,額娘來了?額娘來了嗎?
“她出生時額娘明明……”顏顏被扶著走了進來,很是不解地看著又倒回床上的念卿,“她沒見過額娘才對,可從她被帶回來起,叫過你、叫過永玖,也叫過我,但叫得最多的卻是額娘。”
“她回來時是何模樣?”默默低垂著頭,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裡麵的衣服領子被扯壞了,按永玖的描述,是她被抓時穿的那套,至於外麵……”顏顏示意丫鬟取來一件雪貂皮鬥篷,“穿的是這個。”
默默瞪大眼看著那件鬥篷,顏顏來回撫摸著,有些迷惑地道:“這明明隻是件貂皮鬥篷,名貴是名貴,我也並非沒見過,可總覺得很熟悉、很親切,默默,你說奇怪不奇怪?”
當然不奇怪,這是額娘穿過的東西,自然沾染有她的氣息,即便你的修為半途而廢了,也還有練氣三層的境界,多少還是能辨識的!
默默如此在心底大喊,他為了不露痕跡,竭力平靜了下才接過那件鬥篷,沒錯,這種氣息和靈氣波動,的確是額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