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十分明顯,誰要想攀親帶故,也要看看自己的身份。
“嘖嘖嘖,梅香妹子這命可真好,這大兒子是什麼顧問,小兒子又是營業員,當初年輕的時候,我長得可不比她差,要是能到嫁到城裡去就好了!”
有一個年長的婦人又感歎開來。
一群女人笑著,又是一陣調侃。
紀清和從袋子裡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挨個給了一顆,像是勸慰似的,
“在哪裡生活都各有各的好,隻要能賺錢就成!”
“不瞞大家,我這次來周家村,也是來收黃芩的,我哥出一毛,我出一毛五!大家有多少貨都可以拿過來!”
在坐的這些村民們,都激動了。
“一毛五!那可是整整多了五分錢呢!”
“我可不管什麼隊長不隊長,我就看誰給的價格高了!”
眾人一下子就議論開來,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紀清和也沒有在跟他們嘮嗑,拉著劉德厚就往家裡走。
一進了院子,劉德厚的老婆王立春就迎了上來,等看清楚來人後,有些驚喜的叫道,
“清和啊!!!這幾年不見,越長越俊,三舅媽都快認不出來了!”
紀清和從包裡拿出一袋包裝餅乾,遞了上去,“三舅媽過獎了,這麼多年不見,您還是跟我小時候見的那般年輕!”
王立春被他逗得喜笑顏開的,在接過東西以後,想起黃芩的事兒,臉上又有些訕訕的,
“清和,三舅媽也不是故意的,黃芩的事兒對不住啊!”
說起這個,她自己都能悔青腸子,本想著這活沒人能搶得了,哪裡曉得會出這樣的紕漏。
“過去的事兒咱就不提了,隻是我要來三舅媽家叨擾幾天,到時候有些事情,還需要您配合!”
紀清和把要賣的貨品遞給劉德厚,又從自己的包裡摸出一把糖來,分給三個站在門口張望的孩子。
一時間,院子裡也熱鬨起來。
見他沒有多說什麼,王立春心裡也輕鬆了不少,連忙開始張羅,“彆說客氣話,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我做什麼直說就行,我進去端飯菜,咱們邊吃邊聊!”
等到晚飯結束,王立春又單獨給他收拾出來一間房。
一天的奔波勞累,紀清和本以為自己一躺在床上就會睡著,哪裡知道,在這中寧靜的鄉下,腦袋反倒是清醒得很。
習慣性的調出光區。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小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
因為她不在本村,所以畫麵一直沒有變動,一直是那一片割了一茬的水稻田。
這會兒月光皎潔,照到田裡一片空曠,他心裡也沒由來一陣空落落的。
“媳婦崽崽已經回村,要前去看望她嗎?”這幾天一直讓他氪金的係統,難得說了一句彆的台詞。
紀清和來了精神,翻身坐了起來。
當然!
自己花錢養的崽,已經有好幾天沒見上了,難得她出現,當然是要去見一見的。
可意外的是,小人並沒有睡在寢室裡,而是蜷縮在一個堆滿了稻草的雜屋裡。
她的周圍一片亂糟糟的,時不時還有老鼠爬過。
前幾天不還好好的在參加秋收嗎?怎麼就這幾天的功夫,就搞得這麼慘!!!
他去領獎的那會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畫麵裡又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物。
紀清和認出來,這是第一次登錄遊戲時在山洞裡見到的另一個小人,李秦偉。
他不是逃離了周家村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沒想到吧,當初你拋棄我,義無返顧地回到周家村,如今卻是這般下場!”李秦偉趴在牛欄門口的橫欄上,笑著看向縮在角落裡的江沅。
那天晚上,他傻傻的一直坐在石頭上等,察覺出異樣回山洞查看時,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當時他又驚又怒,恨不得追回周家村,好在理智控製住了自己,他選擇了繼續逃跑。
但想要逃回城並不是那麼的簡單,因為當天晚上坐在石頭上淋了雨,他一進隔壁的紅旗村就暈倒了。
後來,被一個叫羅秀英的姑娘救下,連著養了好幾天病,才恢複健康。
也正是那幾天時間,他得知羅秀英就是紅旗村村長家的閨女,兩人一來二去也產生了些情愫,索性在羅家做了倒插門。
本來這事情也就過去了,但前兩天公社舉行秋收推進大會,竟讓他意外的又看見了江沅。
沒有往日的光鮮亮麗和驕傲,她渾身狼狽,眼睛裡卻亮晶晶的,被群眾聲討的時候,就那樣挺直後背站在台上。
看到這樣的場景,李秦偉本應該痛快的,可這連著幾日,他的心裡腦海裡,都是她的影子。
前幾天,她一直都被拘在公社裡,找不到機會接近,直到今天傍晚,聽說她被押回了周家村,他這才找了過來。
江沅慢慢的睜開了眼睛,這幾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氣血虛虧,月經來了兩天就沒了,她整個人都沒有什麼力氣,
“你是專程來看我笑話的嗎?”
沒想到,她逃脫了跟李秦偉私奔而關進牛棚的命運,到頭來卻因為一次月經,而又被再次關進牛棚。
想到這些,再想起楊雪那張得意的臉,她整個手背的青筋都因為緊握的拳頭而暴起。
那天,她忍著腹痛割了一排稻子,一回頭,楊雪還在身後老遠的地方慢慢磨洋工。
當時肚子實在痛的不行,便沒忍住挨著稻草垛坐了一會兒。
楊雪當即關切的湊上前來,在了解原因之後,主動提出要給她望風,隻求她等會兒幫幫忙。
也許是因為身體的不適放鬆了警惕,江沅本隻想眯著眼睛小憩一會兒,哪曉得一覺就睡過了頭。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楊雪已經去報告給了村長,當即,她便被冠以懶惰逃避秋收的名頭,送進了公社。
而對方也因為舉報有功,獲得了表彰和工分獎勵。
果然,錦鯉女主不管在什麼樣的場景下,都能夠獲得好運。
怎麼能讓她不恨?
“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專門來看你笑話的,你當初要是跟了我,說不定我們就是一對自由自在的鴛鴦,哪裡用得著受這樣的苦!”
整個牛棚裡隻有一盞搖曳的煤油燈,發黃的光印在李秦偉的臉上,她竟然看到了幾分瘋狂。
“我並不後悔!”江沅為了節省力氣,又再一次眯上了眼睛。
李秦偉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憤怒,用儘量溫和的聲音勸說道,
“你不要這樣固執,過去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就帶你走!”
這對於一個困在泥潭深處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束希望的光芒。
江沅卻搖了搖頭,“我就算是死在牛棚裡,也絕對不會跟你走的!”
她好不容易改變了一些人生軌跡,才不要再回到故事的開始。
如果她從牛棚裡跑了,那跟當初的私奔又有什麼兩樣?
“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們就在牛棚裡成了好事!也不枉費我們相愛一場,就給你留點美好的回憶吧!”
說著,李秦偉突然就激動起來。
他翻過牛棚的圍欄,一步一步的慢慢逼近她,就像勝券在握的獵手,在仔細的欣賞著獵物死前最後的掙紮。
“你瘋了!你不怕周家村的人打死你嗎?”江沅使勁的站起來想要跑,奈何腿軟的厲害。
還沒有跑上兩步,又跌坐在地上。
“你現在是周家村的恥辱,你覺得他們會來幫你嗎?”李秦偉笑得肆無忌憚。
其實倒不是他不怕,隻是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看守的人急匆匆的離開了,應該是有什麼事兒,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
居然敢對他的崽崽下手!
紀清和著急忙慌的戳著係統商城,花了100金幣,購買了一把匕首,立刻點擊使用。
江沅十分恐懼,眼前的這個情節跟她那次在夢裡看到的情節,幾乎是一樣的。
她被關進牛棚,差點被毀了清白,然後被迫嫁給了村長家的傻兒子,痛苦一生……
她胡亂的在地上摸索著,企圖能夠找到點什麼東西來進行反擊,可是摸來摸去,除了牛棚裡的稻草以外,就隻有成塊的牛屎。
就在幾近絕望的時候,她突然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這應該是一把匕首!
江沅強壓住內心的慌亂,顫抖著手緊緊的握住刀柄。
就在李秦偉撲上來的那一刹那,她猛抬起刀子,一把紮進了對方的大腿。
“啊!”
李秦偉本來已經沉浸在接下來的美好之中,突然被襲擊,根本就躲閃不及。
他一低頭,隻感到一股熱流沿著腿,慢慢地流進了鞋裡,疼痛從大腿蔓延至全身,然後又變得麻木。
“我捅死你這個瘋子!”江沅已經幾近瘋狂。
她的長發散開,有一半糊在臉上,一雙大大的杏眼瞪得比往日更大,在煤油燈的映襯下,十分駭人。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恐怖,也許是她有著同歸於儘的決絕,一時間,李秦偉竟然不敢再上前去。
心裡一慌,他仿佛又聽到遠處傳來了擊打聲,連忙忍痛捂著大腿,倉皇的逃離了牛棚。
等到人一走,江沅立刻放聲大哭起來。
整個牛棚裡十分安靜,她的哭聲那麼悲傷,那麼絕望…
許久,等哭到眼框裡都沒有了淚,她又慢慢的站起身來,雙膝跪到地上,抽噎著喃喃自語,
“感謝老天爺!感謝你救我!”
紀清和看著小人不斷的磕頭,心中酸澀的厲害。
這會兒也顧不得心疼錢了,花了二十個金幣,買了一壺飲用水,又買了兩個包子,點擊了投放。
不得不說,這個遊戲還是十分講邏輯的,水壺和包子並沒有憑空從天上掉下去,而是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牛棚的牆角。
等到小人坐回去的時候,很快就摸到了紀清和投放的東西。
她先是仰頭灌了大半壺水,緊接著又狼吞虎咽的把兩個包子吞了下去。
也許,是哪個人偷偷藏在這裡的吧?也許,是上一個關在牛棚裡的人,為自己攢下的糧食?
不管怎樣,因為這兩樣東西,她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剛剛所經曆的一切消耗了太多的能量,驚恐過後,疲倦襲來,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紀清和剛鬆了一口氣,沒過多久,卻又看到牛棚外麵鬼鬼祟祟的走來了一個身影。
!!!
這一晚上,還有完沒完了?
來的這個人,正是那天大樹下用裹著頭巾,用喇叭喊口號的中年男人。
紀清和聽不到他的聲音,不知道對方說了句什麼話,縮在牆角的小人立刻坐了起來。
“你怎麼來了?”江沅把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握住匕首。
在那個夢裡,周思明就是晚上來的,他的到來趕走了李秦偉。
但同時也借著李秦偉的事作為威脅的籌碼,逼迫她嫁給自己的傻兒子周大寶。
“你瞧瞧,你一個細皮嫩肉的女知青,又何苦來受這樣的罪?”周思明好似十分同情。
以前的江沅,傲氣驕縱,自是沒法聊嫁自家兒子的話題,是今時不同往日,掉毛的鳳凰不如雞。
她要想好好過日子,還得他出麵!
“村長,我平時乾活從來都是認認真真,我那天真的是痛到沒有辦法,身體原因,不是故意要偷懶的!”江沅一口咬定自己的立場。
麵對這隻老狐狸,她是半點也不能鬆口。
“你知道的,大寶特彆喜歡漂亮的女孩子,你彆看他傻,可會疼人了!你要是肯嫁到我們周家來,隻要給大寶生個孩子,我保準把你當女兒一樣疼!”周思明趴在牛欄邊,像是在看一件貨物。
這城裡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哪怕是下鄉來乾了大半年農活,那皮膚也比村裡那些娘們嫩!
聽說這江沅可是讀了書的,還上了高中,要是能給周家留下個一兒半女的,周家就後繼有望了。
“您是村長,村長家的公子我高攀不起,給您當女兒這樣的福分,還是留給彆人吧!”江沅死死地瞪著他。
那場夢裡,她為了所謂的清白,為了不影響城裡的父母和哥哥,忍辱嫁了過去。
而如今,她本就清清白白,誰也彆想讓她屈服。
“你不要狗咬呂洞賓,我可是來救你的!”周思明冷哼了一聲,“要是我不點頭,我看誰敢放你出去!”
眼見利誘不成,他開始放狠話。
這年頭,哪怕是一個男人也受不住這樣的苦日子,關押的日子,想要吃飽幾乎是沒可能的,每天就灌些湯湯水水吊著命。
目的就是為了讓她屈服,但是這個女知青,毅力太異於常人。
這麼多天的苦,竟然就這樣熬過來了!
“你放心,我就算是死在這牛棚裡,我也絕對不踏進你們周家半步!”江沅惡狠狠的看著他。
那個眼神就像暗夜裡的惡狼,仿佛一不留神,就會撕下人的一塊肉來。
想想夢裡過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真的就磨死在這牛棚裡,倒也痛快!
周思明見她油鹽不進,也沒得辦法,隻好有些氣餒的離開了。
紀清和眼看著來人走遠,小人也沒了剛剛那股狠厲的氣勢,有些頹敗的坐了下去。
隻是這一次,她並沒有再睡,而是一直瞪大著眼睛看著門口,就像一尊雕塑一般。
慢慢地挨著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