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舟不答反問:“如果姐姐你明知道一件事會失敗,還會去做嗎?”
“我不會做注定失敗的事。”謝九黎說。
哪怕注定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事情,她也必定會扭轉乾坤拿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顧舟思考了幾秒鐘,遺憾道:“我暫時還沒有姐姐的勇氣,或許以後會有吧。”
謝九黎挑眉:“你說你沒有什麼?我看你膽子大得很。”
誰家男大學生直接上來就提那種交易的。
顧舟也笑,他把手裡畫得奇形怪狀的動物舉到謝九黎麵前:“我的畫功有進步嗎?”
謝九黎看了眼那隻無法判定種類的動物,一言難儘地勸他:“你還是放棄這條路吧,好嗎?”
顧舟笑了半天,抽走謝九黎手裡的筆,問:“姐姐什麼時候能送我一張畫?你都送過時經意了。”
謝九黎也不生氣,她偶爾很能容忍顧舟的一些恃寵而驕行為,那有點像鏟屎官在工作的時候,貓貓大搖大擺經過、往電腦鍵盤上一趴的搗亂舉動。
無傷大雅,恃靚行凶。
所以她隻是把素描本放下,提醒道:“小意才十五歲。”
“我也才十九歲啊。”顧舟理直氣壯。
謝九黎:“……”好像有點道理。“那你想要什麼畫?”
她問完自己想了一下,覺得顧舟大概會提出想要他自己的畫像吧?
雖然顧舟嘴上不說,但他看起來挺在意謝九黎畫來畫去隻有一張人臉這件事情的。
“我想要姐姐的自畫像,”然而顧舟卻這麼說,他的語氣很篤定,“你從來沒畫過自己吧,我想要第一幅。”
謝九黎愣了一下。
她確實,從來沒有……畫過自己。
哪怕從前照著回憶裡的影子畫和自己在一起的賀孤舟時,畫中也隻有賀孤舟一個人。
謝九黎轉念有點想要拒絕,但顧舟眨著那雙天生的笑眼特彆誠懇地盯著她,然後道:“馬上就是我的二十歲生日了,實在讓姐姐為難的話我就再換一個生日願望吧。”
謝九黎:“……”
人都當生日願望求了,她除了點頭還能怎麼呢。
如果搖頭的話,不又開始走渣男劇本了嗎!
於是謝九黎花了幾天研究自己的臉。
盯著一個字看久以後會變得不認識這個字,這種現象在心理學上被稱作完形崩潰。
謝九黎覺得一個人盯著自己的臉看久了以後,也會開始覺得陌生。
她已經畫廢了三張草圖,感覺自己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困難的挑戰過。
然而顧舟的生日卻是一天比一天近,帶著一種異樣的緊迫感。
謝九黎緊趕慢趕最後才在顧舟生日的前一天畫了出來,那天正好是時經寒來模特打工的日子,於是她給時經寒看了一眼,不太自信地問:“像我嗎?”
時經意也在旁插花,聞言湊過去看,直白道:“九黎姐姐的自畫像嗎?我覺得動態的你更好看啦。”
“嗯。”謝九黎皺眉盯著畫中的自己,怎麼看怎麼奇怪。
明明自拍就不奇怪啊,果然是畫功不到位吧。
時經寒垂眼多看了一會兒,才道:“自畫像代表你對自己的看法。”
謝九黎倏地抬起眼去看時經寒,後者的眉仍然和平時一樣擰在一起,過了一秒才將視線從畫移向了謝九黎。
“謝九黎,你對自己什麼地方不確定?”他沉聲問。
謝九黎下意識地把時經寒拿在手中的素描本抽走了,過了片刻才笑道:“第一次畫不習慣而已,練練就熟了。”
她垂下眼去,把這一頁拆了出來放在一旁。
“這張不要了嗎?”時經意發出可惜的聲音,“九黎姐姐不要的話可以給我呀。”
“是送人的,”謝九黎順著扯開話題,“顧舟問我要的,他明天過生日。”
“明天?”時經意瞪圓了眼睛,“那明天九黎姐姐要陪他過生日嗎?”
謝九黎一句“是啊”還沒說出口,時經意就一口氣接著說了下去。
“――可我哥準備明天約九黎姐姐出去吃飯啊!”
謝九黎思考了下:“沒關係吧,一天可以吃兩頓正餐――中午一起吃可以嗎?”
後半句是問時經寒的。
時經寒眉毛都沒動一下:“可――”
後麵一個“以”字還沒說出來,時經意搶先打斷,她抱著謝九黎的胳膊晃來晃去:“九黎姐姐,我哥都約好餐廳晚上的位置了,取消重約也沒有那邊的號了,那多麻煩呀。”
謝九黎其實覺得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但時經意和她的任務無關,又是病人,撒嬌起來總是能多得一點謝九黎的偏心。
“而且,顧舟不是很懂、事嘛。”時經意刻意在懂事兩個字上咬了重音,“他肯定不會介意的啦。”
“生日還是挺介意的。”顧舟的聲音突然半路加入對話。
他站在畫室門口,臉上帶著笑容,重複了一遍:“生日這天我得介意一下――不然時經寒過生日的時候我也要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