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問題,”他淡淡道,“半小時能出什麼錯。”
謝九黎埋在自己的掌心裡,很沉痛地反省自身:“不,累積的錄音已經夠多了,等你做了手術就好好休息,念書這事兒從今天開始就永久取消。”
沈霧沉扣住她的手腕往下按露出臉。
像是怕她聽不清似的,他幾乎靠近到了她的麵前才發問:“你不需要我了嗎?”
謝九黎愣了一下,用另一隻手摸摸炸毛貓貓的頭頂:“怎麼可能會不需要你呢,不要多想。”
沈霧沉用很複雜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才鬆開了手,看起來不像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謝九黎覺得這個複雜的眼神有點眼熟。
她回味了幾天才找到這熟悉感究竟是從何而來――沈霧沉剛被她撿回來的時候,就總是用一種“你這個女人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東西”的表情看她。
“怎麼又來一次?”謝九黎抱怨道,“我還以為幾個月下來他已經信任我了。”
時經寒從電腦前抬頭看了看謝九黎,又俯身看她手裡一根線條都沒有的素描本:“今天不想畫?”
“哪有畫畫的心情,”謝九黎把鉛筆在手上轉出了花樣,歎著氣道,“養孩子真難。”
“除非,他們根本不是小孩子。”時經寒準確地伸手抽走被轉出殘影的筆,又隨手扔進筆筒裡,“筆要是活的,已經吐到第三輪了。”
謝九黎把素描本啪地一聲合上,乾脆犯懶地往椅背上一靠,不再去想沈霧沉的事情,而是換了個話題:“你戴眼鏡了。”
時經寒的體檢報告謝九黎看過,視力從來都是雙眼18,根本沒有近視的問題。
這還是她一次見到時經寒戴眼鏡。
“防藍光。”時經寒道。
謝九黎唔了一聲,又湊近仔細看了看,確實是平光鏡片,沒對鏡片後的臉部產生任何縮放效果。
但好像……賀孤舟以前也沒有戴過眼鏡。
謝九黎正托腮很出神地想著這個問題時,時經寒側過身朝她低了一下頭:“不搭?”
“有你這張臉怎麼會不搭,隻是感覺有點新鮮。”謝九黎重新聚焦視線,正好見到藍光眼鏡從時經寒的鼻梁上稍稍滑落,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幫忙推上去。
但直到她的指尖碰到眼鏡腿,時經寒的視線也隻是往她手探出的方向轉了一下。
――是真隻“轉”了一下,臉一點也不動的那種,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她接下來要做什麼。
於是謝九黎突然就改變了主意,兩根手指一起把藍光眼鏡從時經寒臉上摘下,反手往自己鼻梁一架。
時經寒果然一點沒阻止和掙紮,他動作裡帶著點痞氣地支起來肘靠到桌麵上,微微偏首看著謝九黎把那副眼鏡占為己有。
鏡片是淺橙色,戴上後世界就好像頓時加了一層暖色的濾鏡一樣。
謝九黎扶著鏡腿左右轉了一圈,因為被搶眼鏡那位過於淡定而很快失去興趣:“我用不著。”
時經寒朝她伸手,一下就摘走眼鏡,他把鏡腿折起放到桌上,道:“有人說過你喜新厭舊嗎。”
謝九黎本來想反駁,但立刻聯想到自己日複一日空間不夠用的車庫,頓時覺得膝蓋一痛。
她想了兩秒才想到反擊之詞:“我如果真的喜新厭舊,你還能再進我家?”
時經寒嘖了一聲,他伸手抓住謝九黎的椅子扶手,一使勁就把她連人帶椅子拖到了自己麵前,在她起身之前兩手按住兩邊扶手,將她困在了人體工學椅裡。
謝九黎眨了眨眼。
大概是因為時經寒的臉過於熟悉,她心中並不慌張,反而有點好奇:“然後呢?”
“喜新厭舊的前提是得到,”時經寒沉沉地傾身欺近,反問她道,“你做到了?”
謝九黎思來想去,花了三秒鐘決定不接受他的挑釁,而是拿了桌上的藍光眼鏡展開鏡腿往他臉上懟:“戴上眼鏡,冷靜一下。”
時經寒盯著她的眼睛看,視線絲毫沒有受到鏡片的乾擾。
被時經寒這樣近距離逼視,謝九黎情不自禁地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她從前和賀孤舟靠得這麼近過嗎?親吻過嗎?做過比親吻以上的事情嗎?
……
謝九黎閉了閉眼,把雜亂的、關於賀孤舟的記憶按了下去。
再度睜開眼時,她輕輕按住時經寒的肩膀將他向後推去:“好了,鬨夠了。”
當然憑謝九黎的力量想推動時經寒不太可能,但她隻需要微微使力,時經寒就主動鬆手往後退開了。
謝九黎恍惚聽見他嘴裡還嘀咕了一句什麼,但又沒有聽清楚。
因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她腦中又一次響起了係統的提示音。
【外來補丁安裝完成。】機械音說,【預計修複時間縮短至:32天。】
“笑什麼?”時經寒問。
謝九黎摸了摸自己微微上翹的嘴角,眉眼彎彎地道:“突然想起來,我訂貨好久的商品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