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黎非要留下來陪床, 沈霧沉也沒辦法強迫她回去。
他過了一會兒才回過味來:那顧舟聽說這個消息,八成嫉妒得快要變形,那也不錯。
晚飯過後, 沈霧沉用手機問謝九黎什麼時候回去。
謝九黎坐在床頭的椅子上玩手機, 看見隨著提示音跳出的頂部通知,掀起眼皮看看沈霧沉:“回去什麼?”
沈霧沉蹙眉打字:【回家睡覺。你可以明天再來。】
謝九黎動也沒動:“陪人住院當然是要過夜的啊, 萬一你晚上有什麼需要怎麼辦?”
她說話時, 正好護士進門來給需要陪床過夜的家屬一個個打開椅子腿上的鎖。這種椅子為了防止占用病房裡太多空間,半天時都是收縮起來呈一個普通的座椅狀, 打開鎖才能完全展開變成一張簡陋的床。
沒多久,阿姨來了一趟住院部,帶著謝九黎小住在醫院幾日需要用的行李,儼然早就得到了謝九黎的通知。
沈霧沉也不知道謝九黎明明那麼有錢, 又為什麼要委屈她自己在一個普通病房裡睡這種簡易床過夜。
他看著謝九黎把攤開的椅子拖到床邊躺上去, 心中那架早已在“離開”一段沉下的天平又動搖地晃了晃。
如果謝九黎隻是為了他的聲音, 那似乎也不必做到這一步。
或多或少, 大概,或許,也還是對他有些在“那個人”以外感情的。
住院部很早就熄了燈,沈霧沉躺在硬邦邦的病床上合眼試圖入睡。, 一想到謝九黎就躺在離他那麼一臂距離的地方, 突然就後知後覺地緊張了起來。
大概是麻醉的效果讓他半夢半醒了太久, 沈霧沉在黑暗中睜著眼清醒無比,一絲睡意也醞釀不出來。
他oo地翻了個身,翻完了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 變成了麵朝謝九黎那邊的姿勢。
沈霧沉睡在一個靠牆的位置,他旁邊是謝九黎, 再過去是隔壁床已經睡得發出了響亮鼾聲的病人。
床與床之間隻有簾子,就算完全拉上,聲音根本一點也擋不住。
於是沈霧沉剛一翻身,謝九黎的聲音就從他麵前往下一點的地方響了起來:“睡不著?”
像是怕乾擾隔壁床的病人,她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一點點的氣音,聽起來特彆柔和。
沈霧沉下意識要張口回答,又閉上嘴去摸手機,剛剛解鎖屏幕,謝九黎先一步接著說了下去:“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沈霧沉把剛打出來的“馬上”兩個字刪掉,又重新打:【不用,你睡。】
謝九黎理直氣壯:“太早了,我睡不著。”
確實,她在家也不會這個點就睡覺。
沈霧沉抿抿嘴唇,很快又找了第二個理由:【會吵到其他人的。】
謝九黎振振有詞:“不會,我已經想好辦法了。”
接著,沈霧沉聽見謝九黎掀開被子坐起來,手機的屏幕搖晃中從她的臉上一晃而過。
謝九黎摸到床邊,道:“伸手。”
沈霧沉帶著點猶豫伸出手,謝九黎用手機的電筒照著,把什麼東西塞進了他手裡。
沈霧沉摩挲一下,發現是一副耳機。
“插上戴好。”謝九黎的聲音裡帶著一丁點兒得意之情,她伸手拍拍沈霧沉的肩膀,位置沒太拿捏準,拍在了他的胸口,“我出去給你念,就不會打擾到其他人了。”
沈霧沉下意識要伸手抓住她阻止這行為,但在發生肢體接觸前又猶豫了一下。
就這麼一猶豫,謝九黎已經起床出去了。
沈霧沉遲疑了幾秒鐘,將耳機插進孔裡又戴上。
謝九黎的語音通話很快打了進來:“一直你給我念,這幾天輪到我投桃報李。”
沈霧沉想了想,打字:【你不欠我什麼。】
在發送之前,他又覺得這行字看起來恍然像是一種充滿怨懟的針對,於是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
“那給你念點什麼好呢。”謝九黎拖長聲音,好像是在一串列表裡做選擇一樣,“你有什麼想聽的嗎?”
沈霧沉沒什麼想聽的。
謝九黎稍稍壓低的聲音從耳機裡傳出來,直達他的顱內,那感覺簡直像是就貼在他耳邊說話,擾得他心煩不已。
也不知道謝九黎翻的是個什麼書單,她過了一會兒就拍板道:“魯賓遜漂流記吧,種田的故事會讓人感受到內心的平靜。”
沈霧沉想了想這本書的梗概。
如果謝九黎是魯濱遜,他就是被魯濱遜救助、授予了新知識與新道路的星期五。
但星期五不是誰的替身,最終還和魯濱遜一起回到了英國。
他連星期五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