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一打開,謝九黎就看見了躺在客廳地上的顧舟。
她靠近蹲下多看了兩眼,確認這個顧舟還是活的,拍拍他的臉:“彆裝了,我不會急救知識,更不會給你做人工呼吸。”
顧舟沒反應。
謝九黎拿出手機邊撥號邊道:“1……2……0……”
顧舟終於睜開眼睛握住了她叫救護車的動作,他無奈地蜷了下身體變成側躺姿勢,委屈又無辜地道:“以前的你肯定不會這麼對我的。”
謝九黎把領帶放到他邊上,道:“那你就應該知道以前的我和現在不一樣。”
“他們應該也和我一樣在尋找一個新的方式和你相處。”顧舟像個孩子似的躺在地板上不起來,眼睛也亮晶晶的像是找到了寶物的小男孩,“我覺得姐姐可以把我當備胎。”
謝九黎垂眸問:“叫我姐姐是因為你覺得你比我小嗎?”
顧舟愣了一下,像是根本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
他甚至撐著地麵坐了起來,嚴肅地道:“這五年就算你沒有變化,身份證應該不認吧?”
謝九黎沒說話,她想看看顧舟還能發散到什麼地方去。
顧舟見她不說話,又若有所思地低頭想了一會兒:“五年前我也沒有問過你的年齡,是我疏忽了。”
其實謝九黎當然比他大,時間在她身上毫無意義。
但她不會告訴顧舟,看他糾結這個年齡問題還挺有趣的。
“那就喊你的名字吧,九黎。”顧舟觀察著謝九黎的表情,笑了起來,“反正,我以前也經常這麼喊。”
這時候還不忘試探一下。
謝九黎不置可否地道:“那天我出去遛狗,你和賀孤舟說了什麼?”
說到遛狗,顧舟看了一眼自來熟地在他房子裡開始巡邏的柯基。然後他一臉認真地說:“我都對你表白了,他當然是找我進行一場男人之間的對話啊。”
謝九黎點點頭:“那我改一個字,重新問一遍――你對賀孤舟說了什麼?”
顧舟仍然在笑,但表情有點驚訝:“為什麼這麼問?賀孤舟這段時間不對勁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問。”謝九黎很有耐心地說,“你是我的第一懷疑對象。”
其他人都沒有和賀孤舟單獨接觸的機會。
而賀孤舟的變化,就是那天和顧舟談話之後開始顯現的。
“可那天,是他主動提出想和我談話的。”顧舟無辜地說,“我隻是回答了他的問題而已。”
謝九黎笑了笑:“顧舟,你和人談話,從來不會隻是‘你回答了對方的問題而已’,背後總還有點彆的什麼。”
顧舟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斂兩分,他盯著謝九黎看了一會兒,才微笑著開口道:“怎麼沒有?以前和你之間就常有,隻是你不放在心上……啊,是‘你不記得了’。”
謝九黎不閃不躲地任他內涵,她輕描淡寫地問道:“這不是追求者的基本素養嗎?”
顧舟被噎了一下。
謝九黎從地上站了起來:“在我背後對賀孤舟出手的事情,不要再讓我發現第二次了,顧舟。”
雖然顧舟不承認,但謝九黎需要的也不是他的親口承認。
問出問題後,顧舟的反應就是謝九黎所需要的答案。
賀孤舟就像是謝九黎花了幾個月才種出的小樹,她不希望有人趁自己不注意時偷偷剪斷小樹的樹枝葉片。
“……現在的你,還和一開始一樣喜歡賀孤舟嗎?”顧舟突然問道。
他還盤腿坐在地上,自下而上仰視謝九黎時,i麗如畫的眉眼裡還帶著天真的探究:“賀孤舟有你從前想象中那麼好嗎?”
謝九黎微微彎腰捏住顧舟的下頜兩邊:“你想問我的是,你和賀孤舟哪個對我來說更重要嗎?”
顧舟眸中神情微閃,他不退反進,握住謝九黎的手腕向上坐直:“哪一個?”
“賀孤舟。”謝九黎淡淡道。
然後她看見顧舟的瞳孔在聽到這句話時抗拒地微微一縮,扣在她腕上緊貼的手指溫度也降了下去。
可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不是兩人的距離那麼近,謝九黎可能根本不會發覺。
短暫的沉默或許隻持續了兩三秒鐘,顧舟笑著開了口。
“那看來是我等的時間還不夠長,”他說,“你或許沒發現,但你並不是個有耐心去照顧‘脆弱’的人。有的鳥會花費漫長的時間教導雛鳥飛翔,有的鳥選擇將雛鳥踢下懸崖,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種?”
謝九黎鬆開了落在顧舟下頜的手,視線向下看了看。
顧舟笑笑,也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顧舟,”謝九黎拂過他細碎的黑色劉海,語氣平和地問道,“試圖操縱我的結果,你不是五年前就試過了嗎?明明摔過一次跤,為什麼現在還不學乖?”
顧舟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笑道:“你果然都記得。”
“和上次一樣,”謝九黎打斷了他,“你為什麼總是要等看見結局那一刻才肯認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