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蹬著板車來到南鑼鼓巷的四合院門口。
後麵側坐著的陳大奎跳下來,兩人把板車上的麵袋子和菜籃子先拿了進去,最後合力搬一件長方形的淺綠色大盒子。
鄭娟也出來幫忙,小心照看著,免得這麼精貴的物件被磕著碰著。
“吆謔,好家夥,蘇主任家這是置辦大件了啊。”
下班的點兒,閻埠貴推著自行車跟在後麵挪動,還沒出金柱大門,後麵就趕巧遇到了同樣下班回家的許大茂。
許大茂雖然落魄了,可眼力勁兒還在。
比閻埠貴眼界可寬多了。
“電冰箱,知道嘛您呐,這東西擱家裡,剩菜放一周都不帶壞的,這要是放上半拉西瓜,嘖嘖……”
閻埠貴眨巴眨巴眼:“這東西,不便宜吧?”
“這哪兒是便不便宜的事兒啊,有錢人想買也不一定買得到。”
許大茂說的話很大聲,就像是故意說給陳大奎和鄭娟她們聽似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但跟以往對許大茂的認知又不同。
許大茂是個色痞子。
可現在已經吃過教訓了。
遭受過生活毒打的他明白,鄭娟再漂亮,他也要當個瞎子,當個臉盲。
這不是他能夠碰觸的高度。
他之所以小小的吹捧,還是存了緩和交情的心思。
跟蘇木直接硬尬,不僅生硬還不會有什麼效果。
但鄭娟不同啊。
蘇鄭式平日裡看著挺好說話的,跟中院的秦淮茹,劉嵐,隔三差五就回來住下的何雨水,倒座房的新單身離異女青年於莉,都挺聊得來,院裡的大媽們她也都笑吟吟的,感覺挺好接觸。
許大茂家就想著通過蘇鄭氏來緩和兩家的矛盾。
秦京茹這個娘們有點不給力,機會總是把握不住。
也跟她工作距離遠,下班回家太晚,一大早就上班有關係。
許大茂這幾天趁著蘇木出差的功夫,就儘量明裡背地裡說著蘇木家的好話。
現在他多少也悟的長進了些。
好話說出口,就不怕傳不到蘇鄭氏的耳朵裡,時間早晚而已。
等過兩天休息日,自己去弄點京郊的特產,讓京茹做點好的,拿去前院跟蘇鄭氏分享分享,關係不就建立起來了啊。
到時候哪怕蘇木回來了,總不會真抹了麵子,再讓媳婦跟秦京茹一刀兩斷吧?
許大茂算盤打的啪啪響。
同樣是下班。
大院裡的曹薇薇心事就比較重。
曹薇薇恢複工作兩天了。
不過今晚下班前,她跟韓局請了明天一上午的假。
送閨蜜高燕上火車。
上山下鄉的不僅是王小胖子和胡司令,還有一票部隊大院的子弟們。
其中就包括了大光頭家。
這種情況之下,是要做表率的。
高大壯還太小,當姐姐的高燕就自動扛起了這份責任。
所謂巾幗不讓須眉。
高燕是個女生,但父親也好,弟弟也好都是猛人,她骨子裡也不是個弱者。
紮根大西北,彆人做的,她高燕也能做的。
曹薇薇很佩服高燕麵對困難的從容和為了共同目標的犧牲精神。
她無以表達,隻能用行動來表示自己對她的關心和友情。
她用手絹裹了一遝全國糧票和錢。
因為事發突然,為了兌換全國糧票,她折價的都有些肉疼,還搜刮了同事不少的存貨。
出差去外地,都需要全國糧票的調劑。
她是剛脫籠的小黃鸝,是團寵來著,宰一頓都折算成全國糧票了。
因為曹薇薇很清楚,大西北的貧瘠並沒與隨著災荒過後而複蘇。
那邊一直都是相對落後和貧窮的地方。
即便高燕過去也還是醫生,但多帶點錢和全國糧票,有備無患。
她也是在想不到還能怎麼幫她的了。
隱隱的,曹薇薇也能體會到高燕破釜沉舟的決心,也有一部分心哀大於死的那份衝動。
都怪蘇木。
竟然真的絕情到這種地步,轉眼之間就真的結婚了。
無情無義,貪生怕死……
各種腹誹的話在心底又一遍熟練的嘀咕完,曹薇薇愣在床沿呆滯了好半晌。
才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她們這種家庭的孩子,已經知道了父輩們的籌劃和一些淺顯的規劃。
蘇木就是後代裡拔尖的那一位,是所有全軍覆沒後,自己這一代人裡的頂梁柱,和保護傘。
這種情況,儼然已經不能用默契來描述了。
是約定俗成。
蘇木在堅守,用婚姻表明了他的態度和決心。
讓父輩們放心。
他做到了。
卻也傷了兩個姑娘的心。
老高身體垮了,或許不一定沒有這方麵的原因。
自古家國不能兩全,為了大義,他可以挺著胸膛赴死也毫不畏懼。
可牽連了姑娘的幸福,是他畢生的愧疚。
於心不忍卻又要咬牙堅持。
這就是他強大的內心被抽離後,又自動背負上的一塊包袱。
壓垮他的最後一塊包袱。
……
秦嶺深處的八零廠區,廖主任接到了外麵發來的電報,他想了一會兒,喊來了保衛科的兩名乾事。
“山洞那邊蘇主任出來了嗎?”
“還沒有接到消息。”
“我接到電報,要去一趟市裡。你們安排兩個人24小時守在山坳那邊,時刻準備著,如果米道長先我回來,你們記得第一時間把蘇主任的情況告訴他。”
“知道了。廖主任,是不是咱們廠區的技術員分配了?”
“是男同誌,還是女同誌啊?”
廖主任虎目一瞪。
“整天想這些不著五六的,不怕告訴你們,這次不僅有廠女技術員,還有醫務室女大夫,廠區學校的女老師,讓那些單身的狼崽子們都收拾利索的,搞好精神麵貌……”
深山老林裡,除了跟著來的家屬,單身男同誌挺難找對象的,都眼巴巴的盼著能有異性分過來。
彆管漂不漂亮,這種經年累月瞧不見陌生人的環境裡,再醜的女同誌,看久了也能順眼。
倆保衛科乾事都精神抖擻,這次回去可得好好傳達上麵的指示,精神頭可得整好了,不能讓廠區工人們搶了先。
每一次有女同誌分配來廠,都是各部門男同誌之間的一場無聲的宣戰。
其蓄勢待發,也會硝煙彌漫。
隻是那種硝煙,蘇木這種級彆的天眼是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