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他都會在院子裡打太極拳,早飯過後就在書房裡讀書看報,下午才會見客,每逢周五,就去為梅奶奶掃墓。
他也絕口不提催鐘意早日生下孩子的事情,倒是在得了閒的時候,會和她聊聊梅蘊和小時候的趣事。
最讓梅雍印象深刻的一次,是梅蘊和上高中的時候,寄宿在梅雅致家裡,突然有天,放學後沒有回家,梅雅致也沒留意,還以為他留校補習。
直到晚上十二點,也沒見人影,才慌了,開始找人,最後在垃圾場找到的他,不知道怎麼回事,被打的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那邊沒有監控錄像,也不知道是誰打了他,問他他也不肯說,”梅雍感慨,“他就是這麼一個悶葫蘆性子,有什麼事都慣藏在心裡,之後你還得多擔待些他。”
鐘意自己的腦補能力很強,梅雍寥寥幾句話,她就想象出了梅蘊和一身血,靜靜躺在垃圾場的畫麵。
……心疼。
“我會的,”鐘意認真保證,“我會對他好的。”
這種話,不單單是說說而已。晚上,梅蘊和回來之後,鐘意也不再拒絕他的求歡——
倒不是食髓知味,而是梅雍下午的一番話觸動了她。鐘意一腦補出那個畫麵,情不自禁的就對他產生了幾分憐愛之情。
梅蘊和驚訝於小妻子的配合,回報以更多的熱情。
孟陽依舊在每周下午過來為鐘意做心理谘詢,持續兩周之後,鐘意沒再做過噩夢,向梅蘊和提出終止谘詢。
梅蘊和沉吟片刻,點頭答應。
小夫妻蜜裡調油,徐還那邊過的可謂是水深火熱。
鐘意從鐘家,與徐還擦肩而過,他穿的風衣空蕩蕩的,明顯瘦了一大圈。
臉上還有個鮮紅的巴掌印。
顯然是又惹怒了徐家老爹,被掃地出門了。
徐還看見她,迅速把受傷的那半張臉扭過去,若無其事地笑著和她打招呼:“今天怎麼有空閒過來啊小鬨——梅太太。”
小鬨鐘在他嘴裡卡住,最終沒有說出口。
隻是一個稱呼而已,就猛然在兩人之間劃出了一道鴻溝。
鐘意笑了笑:“你還好意思說呢,請柬都送過去了,怎麼也不參加我婚禮?”
徐還冷哼一聲,酸溜溜地說:“去乾嘛?去看看一朵花以優美的姿勢插在牛糞上嗎?還是看你們倆夫妻雙雙把家還恩恩愛愛虐單身狗嗎?”
“吃□□啦?”鐘意被他嗆住了,看他這一身狼狽的,也不忍再戳他傷口,“算了,你也挺慘的——徐叔叔把你趕出來了?有地方落腳嗎?”
“我徐還什麼都缺,就不缺錢和朋友,”他梗著脖子,笑嘻嘻的,“梅太太還是早些回去吧,免得家裡的人又亂吃醋。”
鐘意笑著搖了搖頭。
徐還自己心裡挺不是滋味的,小鬨鐘和他從小長大,兩人情同兄妹。這時候她說嫁人就嫁人了,還不是那種兩情相悅……雖說現在她看上去還不錯,但一想想梅蘊和做下的事情,徐還心裡就覺著十分的不痛快。
“不管怎麼樣,”徐還忽然冒出來一句話,他認真地看著鐘意,雖然還是那個吊兒郎當的姿勢,臉上掛著傷疤,但說出的話是前所未有的正經,“小鬨鐘,你記得,如果哪天覺著梅蘊和不好了,彆委屈自己,找我,我幫你收拾他。”
鐘意同情地說:“如果你臉上不頂著這個巴掌印,我還是挺感動的。”
徐還:“……”
徐還摸摸自己鼻子,悻悻地罵:“小沒良心的,白為你操心了。”
鐘意回到梅家,無所事事,開始動手整理臥室——
說是整理,其實也不太恰當。梅蘊和有輕微的強迫症,換下來的衣服也都整整齊齊放著。
雖說有專門的人來洗,但鐘意還是習慣自己洗貼身的衣服。
她把衣服晾好,想起了那本未看完的相冊,再去找,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梅蘊和把東西藏起來了嗎?
鐘意挨個抽屜打開,確認了相冊不在這個房間裡。
不過,她找到了其他的東西——
一個白色的盒子,上麵手繪了一枝百合花。
鐘意打開蓋子,待看清裡麵的東西之後,手一抖,盒子摔在了地上。
滿滿一盒子全是相片。
她顫抖著伸手去撿。
照片上的女孩明眸皓齒,笑容甜美;短發的,長發的,穿裙子的,裹羽絨服的……
都是鐘意。
有的照片很熟悉,是她高中時的畢業照,或者聚會時候拍的照片;有張紅底的,鐘意記的很清楚,是她作文獲獎時,學校給她拍了掛在榮譽榜上的。
大部分很陌生,看的出來是偷拍,要麼隻有側臉,或者隻有一個背影……
他哪裡來的這麼多照片?
鐘意心亂如麻,咬著牙,把照片一一撿拾。
那照片上的一個個自己,笑的天真爛漫,全然不知以後將要發生的事情。
“你在做什麼?”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聲音,鐘意僵住了。
照片還沒有撿起來,地上依舊淩亂地擺著,她的手停在空中,遲遲不敢回頭。
腳步聲在她背後停了下來,梅蘊和蹲下來,從背後抱著她,捏住了她的手腕。
鐘意聽到梅蘊和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被你發現了啊。”
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