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時鐘已經過了一點鐘, 梅蘊和在辦公室裡,始終沒有等到鐘意的到來。
他心裡莫名起了點委屈, 連他也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梅蘊和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
鐘意不過來,是因為堵車了嗎?還是……還是被其他事情困住了?
中間王特助進來了一趟,原意是關心老板身體, 需不需要吃午飯。
結果在梅蘊和冰寒的目光中, 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縮著脖子離開了。
王特助心想, 難道是梅先生和太太又吵架了?怎麼上午還好好的,一到中午就又開啟冰山模式了?
在王特助第二十一次祈禱鐘意趕緊哄好老板的時候, 梅蘊和沉著臉,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下午的會議取消,”梅蘊和冷聲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王特助說:“改成明天上午十點鐘可以嗎?”
梅蘊和沒有回應他,大步離開。
他給鐘意打了兩個電話, 都沒有人接聽。
打開定位軟件, 那個小紅點一直顯示在家裡。
她沒有動過。
……病了嗎?
這個想法讓梅蘊和心頭一緊。
他手忙腳亂,推開了臥室的門。
鐘意就靜靜地坐在床上,衣服穿的整齊, □□著一雙腳, 雙手抱膝。
窗簾緊閉,這房間裡一片昏暗, 有些壓抑。
梅蘊和按開了燈。
突然的光明讓鐘意眼睛眯了眯, 她抬起臉來, 抿著唇,臉上蒼白,一點笑容也沒有。
她的目光讓梅蘊和心驚。
“怎麼了?”
梅蘊和坐在她的旁邊,路上的心焦、醋意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餘下對她的關心。
他伸手去試探她額頭的溫度,但是卻被鐘意躲開了。
梅蘊和一怔,手僵在半空中,又輕輕地落了下來。
“梅蘊和,”鐘意抬眼看他,那聲音冷靜到令他驚疑,“你為什麼要騙我?”
梅蘊和疑心自己出現了幻聽:“什麼?”
“薛廉。”
鐘意念出這個名字,她死死地盯著梅蘊和,看見他瞬間的呆滯。
——果然和他有關。
鐘意想,自己真傻,趙青鬆和梅蘊和本來就是一體的,而且梅蘊和比趙青鬆站的位置還要高,薛廉自然也會站在梅蘊和這邊;梅蘊和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甚至把趙青鬆推出來擋了刀。
他才是幕後的主使者,微笑的惡魔,以救世主的姿態強製進入她的世界,還要接受她全部的感激。
鐘意一想到這裡,心口就抑製不住的疼,疼的她顫。
“你冷靜一下,”梅蘊和試圖勸服她,“能聽我解釋嗎?”
鐘意搖了搖頭。
她現在聽不下去。
一想到枕邊人懷著如此多的惡意,她抑製不住的顫抖。
鐘意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麼徐還會不停在她耳邊念叨梅蘊和的壞話,他其實一直都知道,但礙於他們二人的婚約,說不出口,才會各種隱晦地提示她。
這一切荒謬到不可思議。
鐘意在自己房間裡靜坐了許久,總算是明白了——
難怪啊,難怪家裡的洋房賣出去那麼久,屋內的陳設和之前幾乎一模一樣;說不定,那房子就是梅蘊和買好的;他本就存了完璧歸趙的心思,自然不會亂動。
還有當初戴杏洋聲嘶力竭地對梅蘊和喊出的那句話,當時聽不清是什麼,現在也能猜出個大概的意思。
一步又一步,巧合到不可思議。
都是梅蘊和在背後,推波助瀾。
“我承認,我知道趙青鬆動手腳的事情,”梅蘊和從背後抱住她,她在發抖,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憤怒;但他不會放開手,“我無意讓你家陷入那麼悲慘的境遇,隻是香港那邊有事情,我一時脫不開身……等回來的時候,你差點就與趙青鬆訂婚了。”
“差點……”
鐘意仰臉看他。
梅蘊和身上有淡淡的草木香氣,原本這味道令她安心,而如今,她隻覺恐懼。
“趙青鬆那邊晚上和戴杏洋見麵也是你安排的吧?你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所以才會主動地載著我過去‘捉奸’,”鐘意說,“你就是這樣,拋下誘餌,一點點引著我上鉤。”
說到後來,她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淚腺發達就是有這麼一點不好,她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本來想氣勢洶洶地和他吵上一架,結果一掉眼淚,全完了。
鐘意聲音哽咽:“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她眼睛通紅,眼角的皮膚因為大力的揉搓而發紅,梅蘊和拿紙巾,溫和地擦乾她眼角的淚,一聲歎息:“不要哭了。”
鐘意默不作聲,那眼淚卻越來越多了。
她茫然不知所措。
鐘意發現自己是真的愛上梅蘊和了。
若是她對梅蘊和無情,自然可以毫不留情地抨擊他,發泄出來。
可是如今的鐘意做不到。
朝夕相處,溫言軟語,她怎麼可能不會動心?而近日徐還的一番話,無疑是重重給她來了一個耳光,把她打醒。
——梅蘊和太可怕了,本能驅使著鐘意離開他。
“我之前給你的那些證據都是真實的,”梅蘊和說,“我承認自己約見過薛廉,也知道趙青鬆動手的事情,但我沒有對你父親公司下手——”
“是啊,你沒有下手,”鐘意悶著聲音說,“趙青鬆替你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你乾乾淨淨,兵不刃血,多好。”
“小意,”梅蘊和沉聲叫她的名字,“我自己隔岸觀火,想坐收漁翁之利,這是我的錯;但其他的事情,我不認。”
鐘意推開他:“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她的手還是軟的,幾乎沒什麼勁兒,連推拒都是有氣無力的。
梅蘊和站了起來。
鐘意把自己緊緊縮成一團,擺出一個明確拒絕的姿勢來。
梅蘊和沒有強迫她,突如其來的事情讓他太陽穴突突的疼。
負責做飯的阿姨忐忑不安地把他叫到了廚房,指著桌上的一小瓷鍋湯對他講:“這裡麵是太太燉好的湯,應該是給先生的……我剛剛給溫了溫。”
說完,她有些擔憂地問:“先生和太太是吵架了嗎?”
“沒事,”梅蘊和笑笑,“您彆擔心。”
他坐在桌子前,拿勺子給自己盛了一碗。
驀然想起上次冷戰,她小心翼翼煲的湯,指尖發紅,眼神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