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吃早餐的時候, 梅蘊和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鐘意一句:“最近還在做噩夢嗎?”
鐘意本來在喝牛奶, 聞言嗆住了, 咳了起來。
她忙扯了紙巾,捂住嘴,擦著唇角, 聲音輕鬆:“沒啊。”
梅蘊和捏緊了筷子, 又鬆開。
“如果再有就告訴我, ”他說,“孕婦睡眠質量本來就差,如果不舒服我們就早些看醫生。”
鐘意點了點頭, 將擦過唇的紙巾捏成團, 笑的乖巧可人:“我知道。”
今天要上班,梅存和如今依靠輪椅才能行動,自然不會再去送他們;換做了為梅雍開車的司機,按時接送鐘意和梅景然。
上午隻有兩節課, 鐘意上完課回來, 嗓子有些不舒服, 去接了杯熱水,泡了兩片茉莉花。
朱莉也在辦公室內, 完全看不出失戀後的樣子, 正笑嘻嘻地和人聊天。
因為昨晚沒有睡好, 鐘意今天上午就有些困倦;講課的時候倒還好, 現在坐下來, 剛攤開備課本, 就打起了哈欠。
冷不丁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鐘意嚇了一跳,扭過臉。
朱莉湊了上來搭訕:“昨晚上沒睡好?”
“嗯。”
說著,鐘意揉了揉眼睛。
朱莉說:“你可以用些薰衣草精油,助眠,挺好用的。”
奇了怪了,今兒個朱莉怎麼破天荒關心起她的身體來了?
鐘意一直與朱莉不太對盤,雖然到達不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概是鐘意的目光太過驚愕,朱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我嘴碎了點……你彆介意啊。”
今天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鐘意弄不明白朱莉的想法,但下一秒,她就懂了。
朱莉的手指搓來搓去,含羞帶臊地說:“你幫我向存和道個歉唄,就說我昨天是一時衝動……我其實還是舍不得他。”
噗。
原來是想通過她,試著挽回梅存和的。
鐘意不想摻和這事情,更何況梅存和已經明確想要相親,顯然是不想同朱莉再進行下去。
她委婉地告訴朱莉:“你與梅存和不太合適。”
朱莉臉色變了變,知道鐘意這是拒絕了她,嘴唇抖了抖,悻悻然地說:“好吧。”
午飯時候,梅蘊和依舊過來陪她吃飯——教師食堂裡,角落靠窗的小窗子都快成了他們兩個的專屬座位。
梅蘊和與鐘意剛剛坐下,藺老師就端了餐盤從她們旁邊經過,笑著和他二人打招呼:“鐘老師,老公又過來送飯啊?”
鐘意抿唇一笑。
藺老師慢悠悠地走過去,心想,以前不認識的時候,感覺沒有見過這一對。如今認識之後,感覺遇見的次數也變多了。
當時吃飯的時候就感覺鐘意與梅蘊和之間不一般,可沒想到,他們倆竟是夫妻;現在看來,這不挺恩恩愛愛的一對麼?
梅蘊和這一過來,也引起了朱莉的注意力。她剛打了飯,原本是和同事一塊吃的,瞧見梅蘊和之後,隨便填了兩口,筷子一扔,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驚喜地叫:“梅先生。”
梅蘊和正和鐘意講今日王特助做的糗事,把鐘意逗的抿唇笑;正講的開心,忽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抬頭望去,隻看到一個穿了深藍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兩步遠的地方,拘謹地衝著他笑。
梅蘊和有些印象,這是鐘意辦公室裡的那個朱莉。
他收斂了笑容,放下筷子:“有什麼事?”
朱莉的手指絞著衣角,期期艾艾:“存和……他現在還生氣嗎?”
鐘意默默吃東西。
嗯,今天的扣肉很好吃,肥而不膩,汁水濃鬱。
她眼觀鼻鼻觀心。
說實話,她與朱莉認識多年,還不曾知道,朱莉竟然如此粘手。如一塊口香糖,一旦粘到,甩也甩不掉。
梅蘊和平靜地開口:“給你的分手費太少?”
“啊?”
朱莉沒想到梅蘊和開口是這麼一句話,梗住了,大腦沒反應過來,隻短促地一聲驚訝。
梅蘊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西裝,白襯衫,配了條銀灰色條紋的領帶,極簡單的裝束,滿滿的禁欲味道,帶著股不可接近的氣質。
其實,早些時候,在聽說鐘意要嫁給一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之後,朱莉自動腦補的,是有著啤酒肚的中年人,滿肚肥腸,油油膩膩,搞不好,還是個禿頂。
但梅蘊和顯然不是。
他看上去也不過隻比鐘意大上四五歲,英俊,多金,體貼,氣宇軒昂。
說不嫉妒鐘意,都是假話。朱莉交往過不少男友,有貌的已屬罕見,更何況論家世,論性格,沒有一個能夠拿出來和人比較的。
朱莉想,鐘意憑什麼?憑她那張臉,還有軟包子一樣的性格嗎?
——還不是因為她帶了梅景然的班,才得了梅蘊和的高看。
所以,當梅存和來接送梅景然的時候,朱莉也不早下班了,就等著他來,然後熱情地同他聊一聊梅景然的學習成績。
朱莉不明白,明明兩人一開始相處也挺好的,梅存和甚至為了自己摔斷一條腿,怎麼突然間,就要分手呢?
難道是因為家庭阻力?
拿到那筆“分手費”後的當天晚上,朱莉心裡尚算平衡;但睡了一覺,她就清醒了——
既然隻是分手就能拿到這些錢,可若是能成功嫁給梅存和,她拿到的肯定更多。她去過梅家,那麼精致的一座小彆墅,環境清雅,每一處擺設都用了心,低調不張揚,都是曆代積攢下來的內蘊。
到時候還當什麼老師啊,操心事這麼多,腰酸背疼的,嗓子喊乾,落下一身職業病。
她也羨慕那些沒事喝喝茶逛逛街,隨便買買買的貴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