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26 晉江首發(2 / 2)

十數道目光落在身上,韓榆有些麵熱,忙作揖見禮:“在下韓榆,見過諸位。”

大家被韓榆文縐縐的言行逗笑了,指著韓鬆說:“你們真不愧是兄弟倆。”

韓鬆:“......”

說話間門,韓榆已經來到麵前。

韓鬆讓他坐下:“稍等片刻,很快就能結束。”

韓榆低頭打量二哥鐫刻有力的字跡,嗯嗯點頭:“我不急,二哥慢慢來。”

話雖這麼說,韓鬆還是加快了答疑的速度。

等韓榆欣賞完麵前的筆記注解,韓鬆合上書本:“走吧,回家。”

韓榆心頭一動,眼底笑意加深:“嗯,回家。”

與同窗道彆,韓鬆領著韓榆出了門。

韓榆同他說起下午做了哪些事,言辭間門難掩興奮。

雞毛蒜皮的事也要分享,讓人的心情很是微妙。

不過不討厭就是了。

韓鬆偏頭:“沈華燦?”

韓榆應聲:“對,怎麼了二哥?”

韓榆斂眸,搖了搖頭:“無事。”

韓榆繼續嘚啵嘚啵。

途徑木板牆,那裡站著好些人,像在觀摩新鮮出爐的答卷。

韓榆耳聰目明,一眼認出人群中的韓宏慶。

“二哥你等我一下。”說完不等韓鬆反應,哧溜衝上前,“三叔你是在看我的答卷嗎?”

韓宏慶背影一僵,旋即見到他不太想看見的那張臉。

他的表情不太自然,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我隻是......”

“三叔想來是替三哥四哥看的,對否?”韓榆善解人意地提議,“其實我覺得本人來會更好些,親眼所見與旁人轉達是有區彆的。”

韓宏慶不想再看正前方的韓榆的答卷,即便他隻看了一小部分。

眾目睽睽下,他擠出一抹笑:“多謝榆哥兒提醒,剛巧我都看完了,正準備回去。”

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誰料韓宏慶剛說完,就被人打了臉。

一旁五大三粗的漢子大著嗓門說:“好歹也是讀書人,怎麼睜眼說瞎話,糊弄小孩子。我來這兒不過一刻鐘,你比我來得還遲嘞。”

韓宏慶:“......”

韓榆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撓撓臉顧左而言他:“啊,我突然想起來,晚上回去還要抄書,三叔我跟二哥先走一步,您慢慢看看哈。”

說罷,拉上韓鬆,腳底抹油溜了。

出了私塾,韓榆小大人似的,幽幽歎了口氣:“三叔什麼都好,就是嘴硬。”

韓鬆:“......不是說要抄書,趕緊回去。”

中午吃飯的碗筷還在鍋裡,他可不指望韓椿韓柏解決。

韓榆正了正小布袋,脆聲應答:“好哦,不過上次買的宣紙快用完了,二哥如果要去書齋,可否幫我帶一刀回來?”

抄書不僅廢人,還廢紙。

韓鬆道:“年前租的書抄完了,明日打算送去。”

韓榆聽懂言外之意,不再多言,隻暗暗下決心,等抄完書,他也去書齋抄書掙錢。

他韓榆已經是大孩子了,沒必要全都倚仗爹娘給錢。

回到家,韓鬆準備晚飯,韓榆則趁著天還沒黑,在枇杷樹下抄了兩篇文章。

晚飯是紅薯乾粥,以及從家裡帶來的野菜餅子。

沒人關心韓椿韓柏吃什麼,或者說,那兩人壓根不想吃這些。

韓宏慶遲遲未歸,也不知去了哪,韓榆惦記著他和二哥的束脩,飯後一邊抄書一邊注意外麵的動靜。

酉時末,韓榆又抄好一篇文章。

小白佇立在一旁,兢兢業業散發著瑩瑩白光,為主人減負。

韓榆起來走動兩圈,剛要坐下,外麵響起開門聲。

韓宏慶回來了。

韓榆放下毛筆衝出門,又一個腳刹停在他跟前:“三叔。”

韓宏慶被忽然竄出來的黑影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心有餘悸:“莽莽撞撞,成何體統?”

韓榆不同他計較,隻催促:“三叔可還記得我和二哥的束脩?”

“我當然沒忘。”韓宏慶眼神微閃,“可先生不是還沒讓交束脩嗎?”

韓榆理直氣壯地說:“可隻有交了束脩,拜了孔夫子,我才算真真正正地入了私塾。”

“三叔整日忙於學業,我又不能時常見到三叔,三叔何不直接將束脩給了,也省得臨了我和二哥四處尋人。”

韓宏慶被他吵得耳朵疼,往左挪一步。

韓榆眼疾腳快,又擋在他跟前,一副不給束脩就不罷休的姿態。

韓宏曄低頭看還沒他腿長的侄子,狠狠閉了閉眼:“給!我給還不行!”

韓榆笑了,八顆牙齒在朦朧月色下閃著森森白光。

“三叔你真好,下次三哥四哥再參加考核,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呦~”

韓宏慶呼吸粗重,一言不發進屋,拿了十兩銀子給韓榆,隨後掉頭就走。

韓榆並不在意韓宏慶心裡好不好受,握著銀子敲響韓鬆的房門。

韓鬆在練四書題。

這是縣試必考科目,幾十年不曾接觸,稍有些手生,得多看多練。

開了門,就被韓榆手裡的銀子閃到眼睛。

韓榆把銀子給他,邀功道:“方才我向三叔討來了。”

韓鬆當然聽見了,五指收緊,銀子硌得手心有點疼:“我知道了,早些睡,不要抄書太晚,當心長不高。”

韓榆權當他在關心自己,無有不應。

回屋後抄書一個時辰,自覺眼皮子開始打架,就褪去衣物,滑進被裡沉沉睡去。

-

一夜好眠。

翌日晨起,韓榆換上私塾統一的書生袍。

尺寸略有些大,袖口蓋住半個手掌,衣擺也虛虛遮住腳麵。

韓榆打算月度考核後回村,讓他娘幫忙處理一下。

待日後長高,再放開也不遲。

和韓鬆用完早飯,相攜趕往私塾。

懷揣五兩束脩,韓榆底氣十足,等趕到私塾,就迫不及待去找羅先生。

羅先生正在用早飯,韓榆叩響門板,得了應允才進去。

進去後,驚訝地發現羅先生身邊竟坐著昨天負責監考的“考官”。

小童認出韓榆,笑著打招呼,卻沒多說兩人的關係。

韓榆也不打算深究:“先生,學生前來交束脩。”

羅先生放下碗筷,接過束脩:“隨我來。”

韓榆小跑著跟上。

羅先生領韓榆來到一間門屋子,屋裡三麵牆擺放著書架,上頭滿滿都是書。

另一麵,掛著孔夫子畫像。

韓榆穩步上前,對著畫像深深作揖。

一連三次,韓榆直起身。

羅先生全程沉默地立在一旁,這時才出聲:“韓榆,你的文章還算不錯,為師希望你戒驕戒躁,再接再厲。”

韓榆又作揖,態度恭敬:“是,學生謹遵先生教誨。”

羅先生嘴角輕動,似乎要說什麼,最後終是沒說,隻揮手讓韓榆回去。

韓榆退出書房,往課室去。

走到半路,偶然瞥見小徑上疑似席樂安的身影。

他被幾個高個子團團圍住,垂著腦袋,渾身透著“孤立無援”四個字。

“豬娘子怎麼也來私塾了?你不該在家繡花嗎?”

韓榆走近兩步,就聽見這滿是嘲諷意味的話,當即皺起眉頭。

恰好中間門那人抬頭,可不正是席樂安本人。

臉蛋紅紅,眼裡含著兩包淚。

和韓榆故意裝可憐不同,席樂安是真可憐。

他哽咽著:“我不是豬娘子,我不是......”

韓榆下意識就要衝上前,暴揍這群欺負他小夥伴的人一頓。

卻又意識到,現在不同以往。

他細胳膊細腿,還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異能。

他成了一個普通人。

這讓韓榆氣餒了一瞬,同時眼中精光閃過,藏進一人合抱粗的鬆樹後。

“先生來了!”

那幾人一聽這話,哪還顧得上欺負席樂安,一溜煙跑沒影了。

韓榆幾步衝到小夥伴麵前,口吻關切:“沒事吧?”

席樂安見來人是韓榆,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止不住,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榆哥兒,我、我不是豬娘子。”

韓榆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隻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順著他的話往下說:“你當然不是,你是席樂安,隻是席樂安。”

席樂安顫聲道:“真的嗎?他們說我不該來私塾。”

“來私塾讀書是你自己的決定,無關他人,他們也無法替你做決定。”

韓榆頓了頓:“快要上課了,咱們邊走邊說?”

席樂安遲疑了下,答應了。

豬娘子這個諢名,是因為席樂安的父親是鎮上有名的席屠子,生得膀大腰圓,兩個兒子也是如此,唯獨幼子席樂安,長得眉清目秀,體型也不似兩個兄長魁梧。

席屠子不僅賣肉,還兼顧給人殺豬,家中富足,自然有人妒忌。

他們不敢得罪席屠子,就將惡意投向席樂安。

一來二去,住席家附近的孩子都叫席樂安豬娘子。

“我也沒想到,他們到了私塾也會......這樣說我。”席樂安止住眼淚,但還是很委屈,“我是男孩子,不是姑娘家。”

韓榆一時無言。

很多時候,孩子不懂分辨善惡,聽風就是雨。

他們聽父母說席樂安如何,回頭也會鸚鵡學舌。

一如韓榆當年,先是被那些異能者稱為小怪物。

異能者的孩子聽見,也跟著這樣叫他。

久而久之,小怪物成為打在韓榆身上,怎麼也撕不掉的標簽。

隻是韓榆的出生本就不尋常,心智也不似正常小孩,難過的時候還能自我安慰。

一切都是因為他太厲害了,那些人嫉妒他,覬覦他的能力,求而不得就選擇抹黑。

可席樂安是真小孩。

尤其他生性靦腆,像是時時刻刻把自己藏在殼裡的河蚌。

韓榆取出新的帕子,讓他擦眼淚。

“因為你不夠強大,他們才會欺負你。”

“當你足夠強大,超越他們,他們就會對你敬畏。”

席樂安用帕子擦臉,小貓洗臉似的。

他似懂非懂,隻問韓榆:“真的嗎?”

韓榆篤定且堅定:“真的。”

席樂安握拳,黯淡的雙眼重新燃起光亮:“那我要變強!”

韓榆會心一笑。

兩道矮矮的身影,迎著朝陽,走在小徑上。

他們的影子很長。

像兩個巨人,守護著他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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