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對邵宅這個在燕京文化界很有分量的文藝沙龍興趣不大。
她不是來做學術研究的,也不是特意來用她另一個時代的智慧和這裡的先生小姐們較量一番的。
石韻表示, 她就是來認個親, 認過之後再喝杯茶, 看看熱鬨就行了。
係統震驚, “在聚會上和其它人明爭暗鬥地較量一番,用另一個時代的知識和觀點驚豔四座——這不應該是你們最喜歡的出風頭環節嗎?怎麼就放棄了?”
石韻雲淡風輕,“太勝之不武。”
係統恍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沒看上這些勝之不武的小打小鬨,準備要乾就乾一票大的!”
石韻, “——”
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其實就是打算偷個懶,光看熱鬨不發聲而已, 況且什麼叫【要乾就乾一票大的】?
她又不是土匪!
係統惋惜,“我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一首簡單好聽,保證這個時代沒有人聽過的鋼琴曲,兩首淒美動人的英文詩, 三篇犀利無比的時事分析,保證誰來了都難不倒你, 沒想到竟然全都白準備了。”
石韻也很惋惜,“唉, 你總是貼心不到地方。”
彈琴,念詩還有辯論什麼的,她才不會去自找這個麻煩呢。
既然來這裡認親的任務已經完成, 那麼接下來就應該是快樂的躲清閒時間。
可惜打算的是挺好,卻沒能如願。
剛在放茶點的長桌前給自己倒了杯熱茶,端起茶杯,杯沿還沒沾到嘴唇呢,耳畔就響起一個嬌柔動聽卻又有些疏離清高的聲音,“這位女士,我剛看到你是和齊先生一起來的,不知你與他是什麼關係?”
石韻回頭,隻見身後並排站了兩位年輕小姐,一個身姿嬌俏,穿湖綠色旗袍,腕子上套了一隻綠得好似一汪春水般的玉鐲子;另一個五官立體標致,穿一身很時髦的淺米色洋裝,漂亮中帶著點西洋風。
穿洋裝的這位石韻認識——正是戴娜小姐。
不過剛剛出聲問她的卻是穿綠色旗袍那位。
石韻便先看向穿湖綠旗袍的小姐,“請問你是?”
穿湖綠旗袍的小姐見她不答自己的話,反而不客氣地反問回來,頓時有些蹙眉,覺得這第一次來參加他們沙龍的女人不懂禮貌。
戴娜小姐見她蹙眉不語,便微笑著替她答道,“這位是交通部陸次長的千金,燕京有名的才女陸彩鳳小姐。”又對石韻說道,“我們看你麵生,又是和齊先生一起來的,就過來認識一下。”
原來是陸彩鳳小姐啊。
石韻了然,笑眯眯看向陸小姐,“原來是陸彩鳳小姐,久仰大名。”
這話說得有些誇張,久仰大名肯定不至於,不過略有耳聞卻是真的。
還是張濟年去石韻那裡時曾對她提起過這位陸小姐。
張少爺大概是好心想提醒提醒她,雖然說得很隱晦,但石韻也能聽明白這個陸小姐一直對齊慶軒情意綿綿的十分有意。
因此聽到這位是陸小姐後就知道來者不善了。
估計著就算陸小姐愛惜顏麵,不會一上來就給她個動靜太大的下馬威,那肯定說起話來也要你來我往的迂回試探一番,不會是什麼讓人愉快的談話。
石韻想起來就煩,沒興趣多費精力應付這個,於是決定速戰速決。
直接對陸小姐說道,“我是齊先生的妻子——”
陸小姐表情立刻僵住,慢慢睜大眼。
石韻停頓三秒,等她的眼睛睜得不能再大了,才又繼續說道,“——不過我和齊先生已經離婚,現在隻是朋友關係,陸小姐儘管放心就是。”
陸小姐眨眨眼,睜得過大的眼睛重新恢複了正常尺寸,隨即臉色變了變,微慍道,“你在說什麼——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石韻不答,端起手裡的茶杯,輕輕吹一吹上麵的浮沫,慢悠悠喝一口,然後才抬眼對陸小姐一笑,完全是一切儘在不言中。
陸小姐心裡頓時升起一絲警惕,覺得自己過來的冒失了。
麵前這女人是齊慶軒的前妻,自己主動過來本就有失身份,顯得太沉不住氣。
且這位前齊太太一副頗不好惹的精明樣子,怕是那種在家中常年對戰妯娌小姑的厲害女人,這些庸俗膚淺的女人之間的爭鬥自己並不擅長,也不屑去做,但架不住對方是這種人,彆要被她在這裡抓住把柄針對上了,那怎麼鬨都是丟臉。
陸小姐想到這裡,立刻萌生退意,低低說了句,“還請不要捕風捉影地亂猜。”隨後就說道,“我好像聽見黃太太在那邊叫我,失陪。”轉身離去,看背影竟有點急匆匆的意思。
係統忽然出聲,十分疑惑地說道,“不對啊!”
石韻問它,“哪裡不對?”
係統語氣裡竟有些失望,“你怎麼一上來就把她嚇跑了呢!?”
石韻簡單回答,“這樣省事!”
係統暗暗掃興,心想難道不是應該她發覺你是齊慶軒的前妻就刻意刁難,搞出一些很高明的小動作來讓你丟臉,你卻深藏不露,靜觀其變,等她有了小動作後才見招拆招,沉著應對,最後一一漂亮解決,在聚會上驚豔四座,一舉成名,成功打入了燕京的社交界嗎?
頗想問問她:你一上來就把人嚇跑了,這接下來劇情該怎麼走?
石韻不知道它正在臆想經典的穿越劇情,還對自己不肯按照經典劇情現場演一遍給它看頗有些失望。
又轉頭看向了戴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