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韻坐在暖融融的屋裡, 一邊嚼著杏乾桃乾,一邊和係統聊八卦, “王督軍心可真大, 自己懶得動就讓年輕漂亮的副官去送年輕漂亮的女朋友,他也不怕送出事情來。”
係統糾正她的說法,“不是王督軍懶得動, 邢副官長說他昨天沒空, 這才讓人替他送戴娜小姐。”
石韻不以為然, “男人的這種借口你也信!如果他真想送, 哪怕不睡覺,也能抽出時間來送;如果懶得送,哪怕他正在看報紙呢, 也會說正忙著呢沒有空。”
係統沉默,過了一會兒很嚴肅地問,“你是不是對男人有什麼偏見?”
石韻反問, “乾嘛?”
係統繼續嚴肅, “這樣可不好,你如果繼續持有這種偏見, 會影響到我們以後的相處。”
石韻沒明白, “為什麼?”
係統不悅, “因為你對我有偏見啊!”
石韻的下巴差點砸到地上,下意識伸手扶了扶,張口結舌地說道,“我對男人有偏見所以就是對你有偏見?!這麼說你是男係統——不是, 你們係統難道還分男女的嗎?”
係統理直氣壯,“彆的係統我不知道,但我有性彆認知,我認為我是男性。”
石韻望天,深深覺得自己真是長了見識,一個係統竟然還能有性彆認知!
為了不影響和係統之間的和睦關係,隻好解釋道,“我那真不算什麼偏見,就是根據以前的人生經驗得出來的一個猜測而已。不過你放心,既然你都已經提意見了,那我以後肯定也會多注意,對待男性的看法會再儘量公正客觀一些。”
正說著,照顧她的那個老媽子探頭進來,樂嗬嗬說道,“齊太太,吃飯了,我照著你說的法子,用辣椒和四川來的豆瓣醬燉了隻小公雞,聞著味道還不錯,你快來嘗嘗。”
石韻答應一聲站起來,忽然想起彆要又刺激到係統那敏感的神經,忙問它一句,“我吃公雞你沒意見吧,主要是因為公雞的肉比較嫩,更適合做這道菜,沒彆的意思,你可彆多想。”
係統對此倒十分大度,“沒事,隨便吃。”
石韻這頓雞吃得幾乎有點惴惴——因為越來越覺得係統有點怪怪的。
想來想去也隻能歸咎於任務完成得太不順利,這個人性化程度過高的係統它心情不好了。
第二天繼續去藏書樓對著那些古籍使勁,看看還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辦法。
就在石韻又一次發散思維,打算找些蠟紙來把書上的內容刻上去,然後自己摸一遍,試試看通過觸覺得來的信息係統能不能儲存時,有個藏書樓的小夥計過來叫她,“齊太太,有你的電話。”
係統悄悄鬆口氣,十分慶幸自己暫時不用再去應付她的突發奇想了。
石韻去藏書樓大門口的收發台接起電話,那一頭是齊慶軒。
大概是因為沒有麵對麵,所以齊慶軒的聲音聽著還算正常,並沒有明顯的生硬或是尷尬,“芸舒,我這裡剛收到了顧代先生的一封電報,說他已經從湖州出發,這兩日就要到燕京了。”
石韻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誰?你說誰要來燕京了?”
齊慶軒也以為她沒聽清楚,解釋道,“顧代先生,就是你的堂伯父李炳炎。前些日那兩位抄書匠人已經把你祖父留下的古籍抄好一份,我就遣人先幫你送去了湖州,顧代先生十分珍視,研究之後決定親自來燕京看看原本。”
石韻瞬間緊張起來,“不對啊,那兩個抄書匠人明明還在這邊抄著呢,怎麼抄本就已經送出去了?況且我是想自己上門的時候帶過去的,解釋起來也清楚,你這樣忽然送一堆書過去豈不是很突兀?”
齊慶軒答道,“他們現在是在抄第二份,我想著既然找人抄了就多抄兩份,一份給你堂伯父,一份你自己留著,也是個念想。我送書給顧代先生的時候附帶送去一封信,把你我之間的情況說了說,一來向他道個歉,親戚多年竟也沒有來往,二來也是提前幫你說一聲,免得你直接登門要鬨得人家措手不及。”
石韻扶額,這齊二少爺不愧是留過洋有學問的,做事自有一套章法,條理清晰,效率也高,隻是怎麼就不能提前和她打個招呼呢?
這下要尷尬了!
弱弱問,“他大概什麼時候到?”
齊慶軒,“應該就在這兩天了,等他到了燕京之後會與我聯係,到時候我接了你一同去拜訪他。”
石韻騎虎難下,隻得答應,“好吧。”
…………
顧代先生應該是對齊慶軒送去的古籍抄本十分看重,兩天後齊慶軒就來找石韻,“顧代先生昨天就已經到了燕京,暫住在他的好友邵易聖先生的家裡,我們現在就過去。”
石韻掙紮,“一定要今天去?”
齊慶軒詫異看她,“當然,顧代先生是長輩,又是專程從湖州過來的,要不是他太客氣,沒有提前告訴我們乘的哪趟車,我們本應去車站接他。”
再看看石韻,發現她這次終於沒再刻意打扮,隻穿了件較為普通的偏大襟棉衣,不過衣服是新作的,十分合體,料子看著也素雅大方,穿在身上倒也彆有一番溫馨舒服之感。
再一低頭,又看到石韻腳上的素色緞子麵棉鞋,不由一笑,“你這樣打扮雖然沒有前兩次那麼鮮亮,但我看著倒更覺親切些。不過這樣去做客會有點失禮,你還是得換一身。”
石韻隻得換了衣服,跟齊慶軒去見自己的【堂伯父】。
坐在車上戳係統,“我覺得顧代先生沒有在接到信的時候就直接戳穿我冒充他親戚,應該是看在那些古籍的麵子上。等會兒見了麵怕就冒充不下去了,多尷尬啊。”
係統安慰她,“那也不一定,顧代先生的老家和李芸舒的老家在同一個地方,又都姓李,往上數幾代,九成會有點親緣關係,他自己估計也搞不清楚到底有沒有你這門遠親。加上那封認親信是齊慶軒寫的,有他的麵子在,更不容易被懷疑。”
石韻在心裡重重點頭,“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待會兒見了他之後一定要表現得理直氣壯一點,這樣應該就能蒙混過關。”
係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說你假冒的隻是他的遠親,不大容易被發現而已。
…………
顧代先生的朋友家位於燕京西城的思明胡同,那裡乃是燕京較為新潮的富人聚居區,一幢幢小樓都整整齊齊的,乾淨氣派,既有燕京傳統大宅的厚重結實又有新式小洋樓的時髦氣息。
石韻一下車就誇獎了一聲,“這個地方不錯啊!”
齊慶軒介紹道,“顧代先生是大學問家,交往的友人也都是飽學之士,這位邵易聖先生是燕京文化屆的名人,定期會在家中舉辦文藝沙龍,學界的不少時髦人物都以能受邀參加他這裡的沙龍為榮。”
石韻跟著齊慶軒進了邵家那寬敞明亮,裝修完全西式風格的洋房後才知道齊慶軒為什麼要說她不換一身衣服會有些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