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磷的燃點很低, 可以作為裝神弄鬼, 故弄玄虛的重要道具使用。
隻是提煉比較麻煩,目前最方便的一種方法就是從尿液中提煉。
係統有潔癖, 和石韻一起指揮著赤鳶等人提煉了一次白磷之後就被膈應得夠嗆, 短期內堅決不想再重複一遍這個過程。
因此鄭重提醒石韻, 白磷可一定要省著點用, 畫卷自燃這個環節排練一次足以。
石韻一開始還沒搞明白它什麼意思, 分析道,“一次哪兒夠啊, 你看那些大型歌舞表演, 哪個不是提前排演無數遍, 不排練到吐不罷休的。咱們雖說時間有限,沒辦法做到那樣精益求精,但提前排練三五遍總是要的。”
係統萬分痛苦, “其它環節你隨便練, 需要用白磷的這段真的不能再練,提煉白磷的過程太可怕,我當時惡心得都快暈倒了。”
石韻簡直拿它沒辦法,也不知道它一個係統怎麼會有潔癖和暈倒這麼人性化的毛病。
原本除了燒長卷, 還想再燒個更大一點的東西,把無火自燃這個看點搞大些,現在隻能轉移重點。
無奈道,“行吧,那我重點排練一下天書顯形這個環節。”
所謂天書顯形, 就是用五倍子水在紙上寫字或是畫畫,等水乾了之後字跡就會消失,等到需要它出現的時候,再用皂礬水浸濕,字跡就又出來了。
係統忙不迭同意,“嗯嗯,這個好,就練這個。”
主要五倍子和皂礬都是藥材,在藥鋪中都能買到,隻要花銀子就行。
特彆是皂礬,不但藥鋪有售,在賣畫筆顏料的地方也能買到,完全可以隨便用。
石韻自己一直沒能點亮書法這個技能,於是就把顧明仁留下來,給她寫字。
顧明仁連夜用一支好似紅纓槍一樣的大毛筆寫了幾十副【霖以救旱】【澤被蒼生】的大字,然後眼睜睜看著字跡乾涸後消失,他姐姐再將整副字往水裡一浸,濕淋淋地拎起來,那字跡就又出來了。
轉頭看到他滿麵驚疑不定的樣子,還好心解釋一下,“這是皂礬水,拿來給字跡顯形最是好用。”
一夜過後,顧明仁已經由一開始的滿心敬畏變為麵無表情。
好吧,眼前這個還是他姐姐,沒有無緣無故忽然成仙。
心裡少了敬畏之情,頓時就覺出了辛苦,累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石韻看著心疼,便讓他趕緊回家去睡覺,好好休息一天,祈雨儀式的地點已經定在了城外三千營大營中的演武場,後日直接去看祈雨就行。
顧明仁離開時在大門口遇到了匆匆而來的北鎮撫司呂同知。
呂同知身後跟著兩個穿飛魚服的高個子武人,顧明仁看著眼熟,雖叫不出姓名,但也知道是北鎮撫司中有頭臉的人物,估計是兩位千戶。
呂同知眉頭緊鎖,神情甚是嚴肅,一邊快走一邊還在向身後兩人交代道,“顧真人隻給了兩日時間,你們要督促手底下那群兔崽子們好好練,後日誰敢在顧真人祈雨時出了差錯,我饒不了他……”
那兩人連連點頭,“您儘管放心,這次咱們定然儘心竭力,絕不能耽誤了顧真人的事情。”
顧明仁,——
除了皂礬水,他姐姐不知還用了什麼手段唬人,連呂同知都被唬住了。
看樣子,這一次祈雨,呂同知乃至整個北鎮撫司都會鼎力相助。
顧明仁忽然十分感慨,覺得顧思瑛這也能算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中的一種。
小節是皂礬水,大事是顧真人的聲望威名。
再往前走幾步,迎麵又遇到一個人匆匆而來,看見他就叫道,“明仁賢弟,你這是去哪兒?”
正是仲瑞霖又來了。
顧明仁便拉著他一起走,含糊道,“我昨晚給我姐姐幫了一晚上的忙,這會兒實在累了,回去休息,仲兄和我去家中坐坐吧。”
仲瑞霖聽說他竟給顧真人幫了一晚上忙,心裡十分羨慕,回頭看看顧真人府上的大門,眼中露出些許失落不舍,隻不過顧明仁都走了,他也沒理由再進去,於是便轉身和顧明仁同行。
把自己騎來的馬交給仆從牽著,自己則跟著坐進了顧家的馬車,問道,“後日祈雨,你姐姐……顧真人準備得如何了?還需要咱們再幫什麼忙?”
顧明仁搖搖頭,他姐姐這次老實不客氣,能用上的人一個也沒放過。
渝王府,三千營,還有北鎮撫司都在出人出力。
他們顧家沒有三千營和北鎮撫司那麼多人手,就被分派了個采買東西的活兒。
照著她那張清單一通采買,不但所有的管事仆役都忙得暈頭轉向,顧家賬麵上的銀子也全都空了,已經是儘了全力,他姐姐接下來應該也不指望他們還能做什麼。
顧明仁思忖著,他接下來隻需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莫要生了病讓他姐姐分心就行了。
…………
顧真人的祈雨儀式,滿打滿算隻準備了五天。
時間非常緊迫,以至於祈雨儀式的一些細節隻能簡化,不過簡而不陋,儀式搞得肅穆恢宏,聲勢浩大。
京城外三十裡,三千營駐地。
三千營能容納數千人同時操練的闊大演武場上。
場地的最東邊壘起了一座方形祭壇,祭壇分為三級,每級高一丈三尺。
方壇前用特意從金水河邊取來的河泥塑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
青龍長十丈八尺三寸,首尾處各擺了一口裝滿河水的巨大陶缸,缸口架有綠色的柳枝。
離方壇五十步遠的地方是白繩圈出的一圈界線。
在界線上按照上章,重光,玄黓,昭陽所代表的正西,西北,正北,東北四個方向擺放長條供桌,桌上供奉茗果,糍餌。
再外圍是一隊隊身披鎧甲,手持長矛的三千營兵士。
共有十二隊,每隊二百四十人,分彆按照十二地支所指的方向,整整齊齊排列在方壇的四周。
當今的寰慶帝年紀輕輕,好奇心還頗重,上次顧真人在香鹿山做法被大家傳得神乎其神,他還十分遺憾沒能親眼看到,這一次就不肯再錯過,帶著人一早便到了。
顧真人的祈雨較為與眾不同,對圍觀者也有要求。
要求必須有城中商戶百名,城外農戶百名,僧道尼出家人百名,讀書人百名,市井間的手藝工匠百名……,官宦人家因出門多有帶家眷和仆役的,人數不好控製,便要求總數不得超過五百名——以免太過擠占了其他人的位置。
眾人不知道石韻這是特意聚集了京城各界人士代表,以便把這次祈雨的影響力發揮到最大。
他們隻知道顧真人不偏不倚,將士農工商各色人等都請了來,連市井中的販夫走卒,小販工匠都沒有落下,可見在顧真人眼中確實是眾生平等,十分令人欽佩。
一個身穿長衫的老者站在儒生中,輕撚著胡須連連點頭,“國以農為本,民以食為天,天旱莊稼歉收,不止是農戶淒苦,隨之而來的更是百業凋敝,顧真人這般安排也是有些道理的。”
他身周幾個年輕的書生都連聲讚同。
在他們不遠處,擠擠挨挨的站著一眾小販和工匠,這些人看看左邊一群斯文清高的讀書人,再看看右邊一堆穿金戴銀的富戶鄉紳,更是激動不已,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和這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同站在一處,這都是托了顧真人的福啊!
這些人原本就對曾經在香鹿山請過神的顧真人十分崇信,這時更是一臉虔誠,滿心的敬畏。
寰慶帝被內侍和護衛們還有欽天監的眾官員們簇擁在中間,遠遠看著場中十二隊精神抖擻的三千營兵士,再看看那些涇渭分明,各自聚集在一起的僧道尼姑,商人富戶,小販工匠,讀書人和官員家眷……,各色人等站在一起,雜而不亂,全都在翹首以盼,不禁對身旁的王公公笑道,“顧真人還真是個能人。旁的不說,隻這短短幾天時間能籌劃出如此像樣的場麵就已十分難得,今日的祈雨隻要能有她上次在香鹿山做法請神的水準,朕便算不虛此行。”
王若彧見陛下感興趣,便也不說掃興的話,應道,“確實如此。”
又順口道,“前朝史書《禮誌》中有記載:以甲,乙日擇東方地做壇,取土造青龍,齋三日,詣龍所,汲流水,設香案,供茗果,糍餌……,顧真人的做法與這記載頗有些相似之處,陛下空閒時不妨多看看此類史書,拓拓眼界。”
陛下另一側的渝王聽得直皺眉頭,暗道這姓王的當真是恃寵而驕,敢這麼和皇兄說話,真把自己當帝師了!
陛下卻不以為意,知道王公公就是真心提醒自己要多讀讀書,以拓寬眼界,因此態度很好,“先生說的是,等朕空閒時就找來看看。”
話音剛落,場上忽然響起了擂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