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勝瑜知道裝傻沒用了,乾脆歎口氣,“彆亂說話,你好好一個人,什麼瘋不瘋的。”
隨後又隱晦說道,“趙伯伯就是囑咐我們在路上要多關心你,到首都後儘量多陪著你四處轉轉,彆讓你一個人落單。”
石韻點頭,和她想的差不多,趙行勉打的主意就是讓人盯緊她,確保她這段時間裡彆再鬨出什麼幺蛾子來就行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道了對方的打算,接下來她就好安排自己的行動。
“行吧,我知道了。謝謝。”
周勝瑜雖然圓滑了些,但人還是不錯的,在趙家兄妹和她之間,有意無意的,總要多照顧她一點,石韻對此表示領情。
周勝瑜又歎口氣,臉色倒是比平常鄭重了不少,好心好意地勸道,“彩霞,我知道你家裡的情況比較特殊,你以前大概是過得有些不如意,所以現在才這樣厲害。不過有句老話說得好:剛者易折。該軟的時候還是要軟一些。趙首長是你的繼父,又是南省軍區司令,於公於私你都該尊重他。”
說完又意味深長地加上一句,“雖然做人不能太軟弱,但有的時候忍一忍也沒壞處。”
石韻笑笑,知道周勝瑜是好意,不過她接下來需要借題發揮,借這次不公平待遇的由頭再鬨鬨脾氣,所以沒有給出明確回應。
兩人說話間,小吳已經把車開到了周勝瑜小叔的住處。
這邊也是一幢獨立的小樓,明顯比周老爺子那邊小,隻有兩層,位置也更靠邊。
隻不過即便如此,周勝瑜這位小叔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人家司機小吳同誌剛才就說了,不是真正高級彆的人住不進來。
石韻原本還在想自己和周勝瑜還有趙衛國兩男的住一起是不是不太好。
如今的社會風氣保守,在這方麵甚至有些嚴苛,石韻不想給自己找沒必要的麻煩。
好在周家這邊安排得很周到,他們一進門就有一位五十多歲身形矮胖的阿姨迎了上來,對周勝瑜露出個挺慈愛的笑容,“小瑜回來啦!”
周勝瑜介紹道,“這位是於嬸子,我大嫂娘家那邊的親戚,大嫂請她過來陪咱們住幾天。”
石韻這就放心了,客客氣氣和於嬸子打了聲招呼,又誇獎了一下周勝瑜的大嫂,“你大嫂想得真周到。”
於嬸子是親戚不是保姆阿姨,隻負責過來陪住,不負責打掃做飯。
所以周勝瑜打發司機小吳先回去他爺爺那邊,自己準備帶石韻去外麵大院的食堂吃飯。
小吳司機臨走前投給石韻敬畏一瞥。
周老的孫子剛才在他車上和薛同誌說【老趙】什麼的他沒聽太懂,但是勇鬥車/匪那段聽明白了。
十分驚歎佩服,心想在麵對匪/徒時能夠毫不畏懼,一個打倆,薛彩霞這位女同誌真是太厲害了!回去一定要和向幾個同伴好好說道說道。
接下來石韻就開始執行了她的借題發揮計劃:一直悶悶不樂的不大說話,專門等到趙衛國下午回來後很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這才轉身上樓,回房間休息去了。
趙衛國莫名轉向周勝瑜問道,“她怎麼了?這又是鬨哪一出?”
周勝瑜攤手,“還用問嗎,你和衛萍到了我爺爺那裡下車就走,丟下她一個,明顯把她當外人,她能高興才怪!”
趙衛國詫異,“就為這個?”
周勝瑜無語點點頭。
趙衛國也有些無語,想說她這是小題大做,但不知怎麼,卻又有些說不出口。
周勝瑜摸著下巴朝樓梯口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道,“衛國,你覺不覺得彩霞妹妹瞪人還挺好看的?”
趙衛國板起臉,硬邦邦道,“沒覺得。”
…………
趙家兄妹不能天天待在周老爺子那邊,他們也難得來首都一次,見過了周家的長輩後,自然還要在冉振華的陪伴下逛逛王府井,看看□□,瞻仰一下烈士紀念碑,利用這幾天把值得遊覽的地方都走上一遍。
石韻因為在【鬨脾氣】,所以隻在第一天全程冷臉地跟著他們去了□□廣場,接下來就拒絕再跟他們一起行動了。
趙衛國簡直頭痛,“你來這一趟不是為了完成你生父的遺願,替他看一看首都嗎?”
石韻理直氣壯,“已經看過啦。他就是要看一看□□,看一看領袖同誌宣布中國人民站起來了的地方。昨天不是就已經去過了。”
那幾人麵麵相覷,心說還真是看過了。
趙衛萍道,“那——那你一個人留下有什麼意思,難得來一趟,跟我們一起出去玩唄。”
石韻不為所動,斷然拒絕,“不去,你們既然把我當外人,那我也沒必要上趕著你們。你們愛去哪兒去哪兒,我在家休息。我馬上就要回鄉下種地了,不養足了力氣,可沒法繼續投身到廣大農村的建設事業中去!”
那幾人繼續麵麵相覷,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好像沒什麼不對,隻是各人心裡卻都詭異的很不讚成。
心說你一個人能打兩個車/匪,不用養,力氣其實就已經很大了。
係統遲疑道,“我怎麼覺得你這個辦法不行啊,就算你不跟他們一起行動,他們也肯定會留一個人在家陪著你,咱們還是溜不出去。”
果然,那幾人商量了一下之後就決定由冉振華陪趙家兄妹繼續去遊覽首都,周勝瑜留下來陪她。
趙衛萍臨走前還難得好心地對石韻說道,“你要實在不願意去就算了,我們回來給你帶棗泥餅和艾窩窩。”
石韻老實不客氣,“我喜歡棗泥餅,多帶點。”
趙衛萍的臉頓時一黑,深覺自己嘴欠,差點就想當場反悔。
石韻隻當沒看見她的臉色,對係統說,“沒事,今天白天咱們按兵不動,在房間裡睡覺,麻痹周勝瑜同誌的警惕心,養足了精神晚上再悄悄溜出去。”
石韻於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開啟了吃了睡睡了吃模式。
周勝瑜一開始還來敲了兩次門,發現她真的是在睡覺,每次都是現從被窩裡爬起來,穿了衣服才來開門,害他要在門口站半天。
簡直佩服得不行,“你怎麼睡得著?”
石韻忽悠他,“你沒下鄉種過地,不知道那有多辛苦。我現在一想到馬上要回去種地,精神上就會累得不行,沾了枕頭就能睡著。”
周勝瑜看了她半天,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最後隻能無奈道,“這樣啊,那你就睡吧。”
石韻昏天黑地地睡了一天,等到她實在睡不著了的時候,爬起來一看,正好到了晚飯時間。
周勝瑜和趙衛國已經坐在飯桌前,桌上擺好了從大院食堂打回來的飯菜,另外還擺著一紙口袋棗泥餅。
石韻坐下來和他們一起吃晚飯。
周勝瑜唏噓不已,“彩霞妹妹,你睡了一天竟然也不耽誤吃晚飯,胃口可真好。”
趙衛國則是衝著桌上那個紙口袋一努嘴,“你的棗泥餅。”
石韻胃口老好地吃了飯又吃棗泥餅,在周勝瑜驚佩的目光中和他借了本《鋼鐵是怎樣練成的》後又上樓回了自己房間,聲稱自己準備睡前看看書。
聽見背後周勝瑜用有些飄忽的聲音問趙衛國,“我的天,彩霞妹妹竟然又準備睡覺了。她在家的時候也這麼能睡嗎?”
趙衛國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可能吧,她在家的時候也總是待在自己房間裡不出來。”
他一直以為是薛彩霞性格畏縮,所以總愛躲著人,現在看來也許她是在睡覺。
係統笑死,“你要成他們眼裡的睡神了。”
石韻不介意,能當睡神是她的榮幸,畢竟睡神也是神。
把從不離身的綠書包斜挎到身上,帶子收收緊,確保不會影響自己行動,然後推開窗,手在窗台上一撐,一個利落的翻身,就從二樓窗戶輕輕巧巧地翻了出去。
係統驚訝,“哇!你怎麼越來越厲害了?!”
石韻也不知道,隨口道,“大概是因為我睡了一整天,狀態特彆好吧。”
這個時候其實還不很晚,西斜的太陽沒有完全落下去,不少人才剛下班回家,大院裡人來人往,一片黃昏時的熱鬨景象,小院這邊也有不少人進進出出。
石韻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走出去,又在係統的指點下上了七路無軌電車,一口氣坐到了終點站。
下車之後,石韻再埋頭疾行,一個小時後終於在一幢破舊廢棄的老建築前停了下來。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黑黢黢的老樓前冷風陣陣,周圍同樣幾處廢棄的建築隻剩下些殘垣斷壁,被冷白的月光照出了奇形怪狀的黑影。
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隻偶爾響起兩聲野貓淒厲的叫聲。
石韻,——
她怎麼這麼想不開,非得白天睡覺晚上出來,這種地方白天來都瘮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