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危真人看沈飛瓊忽然抬起手在空中比劃, 問道,“你做什麼?”
石韻一邊飛速畫符, 一邊好聲好氣地和他商量, “我再給咱們畫幾道疾行符,保證讓這飛劍比昨天飛的速度還快,您受累,控製著飛劍彆撞上鳥啊氣流啊什麼的, 咱們繼續跑行不行?肯定能跑掉的。”
承危真人驚訝, “昨天那樣的符篆你還能空手畫出來?!”
他昨天看得清楚, 胖竹子急於逃命, 從儲物袋裡抓出一遝符篆,看都不看, 一口氣全拍在了自己身上。
這種效力的高階符篆,平常人身邊有一張就很不錯, 都是要留到關鍵時刻才用的。胖竹子能有一遝怕就是極限了,昨天應該是將隨身帶著的符全都用光了才是。
因此發現夕照真君再次追來時, 他想到的就是跑不掉了便要正麵迎戰, 壓根沒想還能再像昨天那樣用快到撞上飛鳥都有危險的速度再跑一次。
石韻連聲保證,“能的,沒問題!”
說完一張【迅】字符已經畫成,腳下飛劍的速度明顯快了起來。
石韻不停, 再次淩空畫符, 連畫三張【迅】字符之後又開始疊加【速】字符和【疾】字符。
係統看得心驚膽戰,忍不住提醒道, “疊加符篆的效果太不可控了,有危險的,你彆加這麼多啊!”
石韻懸空奮筆疾書, 又畫出一張她之前從沒畫過的【飛】字符疊加在前麵那些符篆之上,竟是做了三重疊加,咬牙對係統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顧眼前吧!”
承危真人都打算替她辦身後事了,還管什麼危險不危險。
《遺寶大誥》中的飛並非是一個字,而是連在一起的一張圖形,係統當初念的時候也要連發好幾個音節才能念出來,其中所蘊含的意義也更加的高遠深邃,這時石韻畫起來就分外艱難,一筆一劃,緩慢而艱澀,動作間仿佛還配合了某種韻律。
係統緊張萬分,知道越是這樣,這個符就越高階,其中蘊含的威力也越恐怖。
也不知過了多久,【飛】字的最後一筆終於落下。
隨著係統的一聲驚呼,承危真人和石韻腳下的飛劍再次大幅提速,真正達到了風馳電掣的速度。
承危真人有靈域境的修為都猛然一晃,差點被自己的飛劍甩下去。
忙穩住身形,隻覺得迎麵而來的勁風都能將人的臉頰吹變形,他都有這個感覺,沈飛瓊怕是已經被吹扁了。
然而卻是連側頭看一下這個動作都無暇去做,腳下的江河山川都變成了浮光掠影,倏忽而過。這種時候,不論碰到什麼都會被撞得粉身碎骨,承危真人必須全神貫注地控製著飛劍,精神繃緊到極點,恍惚間竟有自己已經達到了登仙境的錯覺,元神出竅,正以一抹神識飛掠在天地之間,極速俯瞰著世間萬物。
係統則在焦急大叫,“金鐘符!金鐘符!快!快畫,疊加十個,不,二十個!一定要把沈飛瓊這具身體罩起來護住!”
不然這種速度身體要散架的。
石韻這個時候已經不可能再抬起手來懸空畫符,好在她為人靈活,立刻反轉手腕,反手努力在自己胸口畫金鐘符,每動一下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拚著命接連畫出了五個,這才覺得自己又能睜眼喘氣了,筋疲力儘地道,“呼——,兩歲,累死我了!”
係統也無比後怕地長出一口氣,“呼——,嚇死我了!”
差點以為沈飛瓊的這具身體要被折騰散了呢。
…………
這一次承危真人帶著石韻又是飛到了傍晚時分才停下來。
承危真人習慣性地找了處峰險石峻的山巔落腳,停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胖竹子是否還活著。
見石韻的眼睛睜著,既沒缺胳膊也沒少腿便不再管她,自行在一旁盤膝坐下,閉目調息——他也要累死了。
飛劍飛出了元神出竅,以神識飛掠天地間的速度,他這個駕馭飛劍的人自然不可能輕鬆,承危真人這個時候都已經有了靈力耗儘的虛脫感。
閉目調息了一個時辰,總算覺得周身力氣又回來了一些,不再像剛停下時那樣虛脫得好似神魂都飄忽了,再睜開眼,就發現沈飛瓊正眼巴巴地看著他。
沈飛瓊的這雙眼睛生得十分漂亮,水潤靈動,眼巴巴看過來,跟頭小鹿似的,營造出一副她很乖巧的假象。
承危真人因為深知胖竹子絕不可能乖巧,所以有些吃不消她這副樣子,不著痕跡地微微往後靠了靠,“你乾嘛?”
石韻很期待地問道,“真人,咱們這算逃出夕照真君的追蹤範圍了吧?”
承危真人,“——應該吧。”
說實話,這個速度,他都已經搞不清楚到底飛出來多遠,不過幾個時辰之前他就再沒感覺到夕照真君的氣息,應該是沒能追上來。
石韻一直繃緊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大大鬆口氣,“太好了!”
承危真人不用再操心替她辦身後事了。
承危真人默默看她片刻,忽然問道,“你真的隻有靈珠境的修為?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樣子像是靈珠境?”
彆的不說,隻靈珠境弟子畫出的疾行符能快過圓融境真君的這個說法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絕對沒有可能的事。
石韻老實答道,“我也覺得不像,不過確實是靈珠境,其實說是靈珠境都有點勉強,畢竟我沒有靈台。”
說完實在沒忍住,抬手掩口,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承危真人看她隨口就提到了自己沒有靈台,淡定得仿佛在說一件無比尋常之事,不由再次沉默,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現在後悔了吧?”
石韻一路上又給自己畫了好幾次金鐘符,加上一開始時為了不讓承危真人有替自己操辦後事的機會,拚命畫出了一組效力極強的三重疊加符篆,早已經累得筋疲力儘。
硬撐著從承危真人嘴裡等到一句準話,知道夕照真君追不上來了,心裡一寬,頓時就覺出了渾身的骨軟筋酥,眼皮重得就要抬不起來了。
忙從儲物袋中往外掏她的那一大套臥具,隱約聽到承危真人又問了句話,隨口應道,“後悔什麼?”
一邊說一邊將她那張大床又拿了出來,目光在四周逡巡,想要找一塊地勢平坦的地方擺放。
承危真人目光深邃地看著她忙前忙後,“後悔將靈台送出去。”
他要收回之前的判斷,胖竹子這樣的不叫很有天賦,應該叫天縱奇才才對!
沒有靈台都能修煉出這個成績,那要是有靈台她現在的修為隻怕不會比自己差。
如果真是這樣,胖竹子將成為修/真/界有史以來最早突破靈域境的修者。
石韻這邊已經效率很高地擺好了床,又拿出了那頂五色暖帳,一邊動作麻利地掛帳子一邊道,“當然後悔啊,不過傻事已經做了,後悔也沒用,不如以此為由,從夏千羽那裡多弄些……咳……”
一時不查,差點說漏嘴,把她要從夏千羽身上多薅羊毛的打算說了出來。
忙將後麵那句“多弄些好處”咽回去。
抬頭朝承危真人乾笑一下,強硬轉折道,“我是說事已至此,多想也沒用,反正千羽真人對我也挺好的,我就安心受著這些好就行了。”
承危真人,——
承危真人,他才不信,胖竹子要是能這麼好說話,母豬都能上樹。
況且胖竹子剛才說漏嘴了,彆以為他沒聽見。
隻不過他不是愛刨根問底之人,更不愛多管閒事,見石韻又開始敷衍搪塞,就不再多問。
兩個人這會兒都覺得要累死了,用修真/界的話來說就是靈力耗儘,靈台空虛,於是一個打坐一個睡覺,一起安靜下來。
一開始還相安無事,互不乾擾,然而第二天一早,石韻的一連串尖叫聲就擾得承危真人沒法再靜心修煉!
那叫聲雖然有明顯克製,不是很大,但也十分吵人,承危真人氣得挺身而起,不悅道,“不就是一隻相柳鼠嗎,抓住扔出來不就好了,你叫什麼?!”
石韻渾身僵硬地坐在床上和一隻長相怪異,不知什麼時候鑽進她帳子,這會兒正趴在她的桃紅錦被上和她大眼瞪小眼的老鼠緊張對峙。
係統則是在她腦子裡連聲驚呼,“啊-啊-啊!老鼠!”
石韻痛苦吸氣,睡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床上竟然爬上來一隻怪模怪樣的老鼠就夠鬨心的了,兩歲還要製造緊張空氣,吵得她頭疼,也不知道它一個係統為什麼會怕老鼠。
係統一邊緊張地盯著老鼠,一邊還要替自己分辯,“都跟你說了多少次,我又不是個真的係統,當然會有各種感覺和情緒,而且我不是怕老鼠,我是覺得膈應!”
石韻受不了它,“咱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老鼠,你那會兒怎麼沒事呢?”
她們以前一起上過戰場,進過深山,還在偏僻的村子裡住過很久,哪兒沒有老鼠啊。
眼看麵前的老鼠又在被子上挪動了一下,係統難受得簡直要崩潰,驚呼道,“以前的老鼠都沒有這麼醜啊!!天啊,它又在動,這被子不能要了,回頭扔了吧,它從外麵鑽進來的,肯定也蹭到紗帳了,紗帳也扔了……算了,這床也彆要了……”
石韻,——
你這個敗家的兩歲,都扔了她睡什麼?
不過這隻老鼠確實是醜,一個大腦袋周圍又頂著一圈小腦袋,整得跟朵向日葵似的,又絕沒有向日葵那麼勻稱好看,反而是非常詭異,看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石韻對著它也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難怪兩歲想扔那麼多東西了。
眼看著老鼠忽然又是一動,貌似就要衝著她過來了,一個沒忍住,也跟著係統一起驚呼起來,“啊啊啊——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