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鼠在三足火正鼎中拚命尖叫掙紮, 撞得火正鼎在地上晃來晃去。
承危真人皺眉道,“這個鼎隻怕困不住相柳鼠, 馬上就會被它撞壞。”
石韻心裡已經做好了萬事靠自己的準備, 於是將自己的春曜劍牢牢握在手中,隻等相柳鼠一出來就砍它!
嘴上還是多問了一句,“真人,那怎麼辦?我身邊能用的東西全都用掉了。”
承危真人臉露遲疑之色, 掙紮片刻後還是取出來一個金絲鏤空的精巧小袋子, “用這個金縷鎖靈袋裝, 它定然逃不出來。就是裝過老鼠之後這袋子就不能要了。”
這可是一件高階法器, 隻抓一隻相柳鼠就廢掉了,實在有些可惜。
隻不過胖竹子連煮飯的鍋都拿出來用了, 他也不能因舍不得法器就任由相柳鼠猖狂。
石韻彎腰收起幾張沒被激發的符篆,翻了翻, 十分幸運地又翻出來一張秤砣符,舉在手中, “等它出來我再讓它摔一下, 真人你就趕緊動手。”
兩人說話間就聽火正鼎中的相柳鼠忽然發出一聲無比刺耳的尖叫,隨後火正鼎的鼎身上就開始出現一道道龜裂的細紋,最後砰一聲炸了開來。
承危真人忙又一把抓了石韻飛身後躍,躲閃四處飛濺的碎片, 石韻一手抓著春曜劍防身, 另一手還高高舉著那張秤砣符,隻等相柳鼠再次衝過來時就要用在它的身上。
然而那隻渾身皮毛已經被燒焦的相柳鼠從火正鼎中逃出來後, 並沒有如兩人想象中那樣被刺激到暴怒發狂,而是一顆大腦袋帶著一圈小腦袋一起轉動,四處張望一圈, 隨後嗖得一下,閃電般朝著兩人相反的方向竄了出去,那小小的身影移動得迅捷無比,可見是跑出了逃命的速度,瞬間就逃了個無影無蹤。
係統驚詫,“怎麼跑了?我感覺它雖然被燒得有點慘,但是靈力並沒有被消耗多少,還能接著打啊!”隨後又十分慶幸,心有戚戚焉地說道,“跑了好,這東西長得實在太醜,你要是用春曜劍砍到它,那劍也得扔了。”
石韻,——
石韻,“我不扔。”
兩歲這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點都不肯克製忍耐,那些鍋子鋪蓋的扔了還能忍,這劍可是她寫了無數情詩才從夏千羽那兒坑來的,多不容易呢。
係統敷衍,“行吧,行吧,劍就不扔了。”反正沒有真砍到老鼠,它不膈應。
石韻也覺得相柳鼠還有一戰之力,就這麼跑了有點奇怪,問承危真人,“它怎麼跑了?”
承危真人表麵不動聲色,實則非常慶幸地收起了他的金縷鎖靈袋。就算他自己是靈域境真人,就算他還有個仙君師父,高階法器也不是說扔就扔的,能省下來當然最好。
然後用有些一言難儘的表情看看石韻,見她一臉真誠,又眨巴著那雙秋水般明媚的大眼睛看自己,顯然是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輕咳一聲答道,“應該是被你嚇跑的。”
石韻十分生氣,“它竟然還敢倒打一耙!”
承危真人,“嗯?”
石韻,“明明應該是我被它嚇著了才對。它長這麼醜,還會噴毒水,最重要的是竟然趁著我睡覺偷偷爬到我床上來,它知道剛一睜開眼就對上它那顆腦袋是什麼感覺嗎?”
承危真人再輕咳一聲,“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你那些符篆的功效都較為——特殊,它從沒遇到過,被嚇到也情有可原。”
他沒係統對石韻那些符篆了解得清楚,隻能看出那些符篆能讓相柳鼠忽然摔跤,摔得還特彆重,簡直要在地上拍成一塊鼠皮;還能讓它瘋狂轉圈,差點轉成陀螺;再還有就是能讓相柳鼠原地亂跳,仿佛腳不能沾地一樣。
這相柳鼠是山中老鼠,哪見識過這些,更遑論它最後還被裝進火正鼎裡差點被煉成了丹藥,好不容易掙脫了,立刻就選擇跑路也是正常。
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你那床上有什麼?相柳鼠生性謹慎,一般不會主動招惹修者,它忽然跑到你床上去總有些原因。”
石韻仔細想想,“沒什麼啊。”
承危真人乾脆自己過去看,輕輕一揮手,那頂已經破得七零八落的五色暖帳便被掀開到一旁,“這個壞成這樣,沒法再要了。”
石韻心疼點頭,“嗯,不要了。”
承危真人再看看床上的桃紅錦被和枕頭,不好動手,便道,“你自己把被子和枕頭收起來,我看看下麵。”
石韻心疼擺手,“被子和枕頭也不要了。”
承危真人再一揮手,被子和枕頭也輕飄飄地從床上飛起,在空中還輕輕抖了抖,然後落到一旁的地上和破帳子堆成一堆。
承危真人在被子裡沒發現什麼,目光便又落在床上鋪著的三層雲絲墊子上。
石韻這回不用他說,主動上前,將墊子一層層收起來,收的時候還特意抖開看看,確定裡麵沒有什麼東西。
係統著急,“不是說好不要了,你還收它們乾嘛?”
石韻語重心長,“兩歲啊,我知道你有潔癖,被老鼠碰過的東西就不想再用了,這個我理解,隻要屬於合理範圍的也都支持,所以被子枕頭紗帳什麼的,咱們就不要了。不過這墊子,還有下麵的床相柳鼠都沒直接碰到,咱們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要是連這些也都要扔掉就有些過於奢侈浪費,你克製一下啊,這床和墊子咱們還是得回收。”
怕係統還要唧唧歪歪,她可實在禁不住這樣亂扔東西,於是一邊在心裡安撫,一邊就手腳麻利地將三層雲絲墊子和一張大床都收了起來。
收的過程中也都一樣樣仔細檢查過,沒發現什麼能引來相柳鼠的東西。
係統大概有點鬱悶,又找不出理由反駁,便一直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後忽然 “咦?”一聲,“這層石頭下麵是空的。”
石韻,“什麼空的?”
係統,“你床底下這層石頭下麵是空的,昨晚我沒注意,光顧著找一塊平坦點的地方讓你放床了,沒想到地下麵還有貓膩,你叫承危真人來把這層石頭撬開看看。”
承危真人不用她叫,在檢查過墊子和大床之後,注意力也轉移到了床下的地麵上,隨即便也發現了問題,“地底下有東西。”
他先是蹲下在地上敲了敲,然後一掌拍下去,再抬起手來的時候,手掌上仿佛有吸力一般,帶起一塊四四方方,周邊好像用斧子劈開的石板,露出下麵一個大坑,坑裡有一叢通體潔白,葉片邊緣泛著瑩潤紫色,樣子十分奇特美麗的植物。
係統驚訝,“這——這是再生草!”
承危真人也麵露驚訝之色,“再生草!”
石韻問號臉,看看承危真人,再看看那一叢色澤潔白,在她看來隻能勉強叫做草的東西,最後問係統,“你確定,這就是再生草?”
係統確定,“就是再生草,這麼明顯的特征,我不會認錯的。”
承危真人看著坑裡的再生草也是一陣無語,最後轉向石韻道,“再生草畔一般都會有靈獸守護,估計就是那隻相柳鼠。怪不得它要上你的床,你的床壓住人家看守的靈草了。”
說完舉目四顧,“再生草隻有東郡才有,這麼說咱們現在已經在東郡的地界上了。”
昨天他的所有精力都用在操控飛劍上,無暇關注地形變換,因此也不知道飛到了哪裡。沒想到胖竹子畫出的疾行符竟然讓他們隻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晚上還都用來睡覺休息)就橫穿北郡,進入了東郡地界!
怪不得她敢一直把自己天賦絕佳的話掛在嘴邊說呢,與她同行了兩日之後,承危真人發現她還真不是吹噓,人家說的就是事實。
石韻也有些驚訝,因她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就一直在翠屏宗的範圍內活動,所以對外麵的地形不熟,還在心裡捋了一遍:
翠屏宗在無涯州,東郡和無涯州之間還隔著紹聖州和北郡,她們前日遭遇司家飛舟攔截的時候正好到了紹聖州和北郡的交界處,而現在人已經在東郡了……
係統替她總結,“也就是說,你用了兩次疊加速度類符篆,就飛過了整個北郡。”幽幽說道,“這下知道我為什麼一再提醒你不要隨意使用疊加符篆了吧,真的很危險!”
石韻想想也有些後怕,他們從翠屏宗出發後,乘飛舟飛了好幾天也才穿越紹聖州,而北郡據說麵積比紹聖州要大得多,她和承危真人沒有飛舟保護,空身駕馭飛劍,滿打滿算一共也就飛了十個時辰,就橫穿了北郡,這確實是挺危險。
係統的口吻極少見的鄭重起來,“《遺寶大誥》能夠啟動天地大祭,雖然它隻是儀式中的一部分,但能發揮出的作用也非常可怕,你以後一定要慎重,這次多虧是有承危真人一起,有他控製住了飛劍,要是隻有咱們兩個,這種速度你根本控製不了,肯定早撞死了。你以後對人家態度好點,他這要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石韻被它說得更加後怕,沉默了半天,最後才嚴肅保證,“我以後畫符的時候一定小心再小心,不到生死關頭,絕不再畫三重疊加甚至更多重疊加這樣不可控的東西了。”
係統見她好像被嚇得厲害,又有點不忍心,安慰道,“也不用這麼絕對,現在不要隨便用,不過等你修煉到宗主和思凡仙君那個水平的時候應該就可以了,我覺得到那個時候三重疊加的強度你就能控製住。”
石韻嘴角抽抽,覺得兩歲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宗主和思凡仙君都是飛天境的頂尖人物,整個修真/界中幾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的大能。
彆說她這個天才人設是自己立的,就算是真的天才,勤修苦練上一輩子,最後要是機緣不到也是沒可能達到那般成就的。
承危真人那邊已經很利落地下到坑中,將一叢瑩白透紫,仿佛玉雕般美麗的再生草小心用一個玉盒裝起來。
上來後又把剛才撬起來的那塊石板放回原位,“我留了再生草的根沒動,那隻相柳鼠再守上幾十年這裡就還能再長出來一株再生草。”
石韻立刻熱情誇讚,“如此甚好,那相柳鼠又醜又凶,真人都還記得給它留點草根當念想,當真是胸懷寬廣,人俊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