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琨道:“你是項家的孫子,她要願意,永遠是這個家裡的兒媳婦。”
項明章大手罩住碗口往桌上重重一擱,咚的一聲!
薄薄的骨瓷當即碎裂了一道縫,他聲音不大,臉色卻陰沉至極:“誰他媽稀罕!”
滿座皆驚,廳內霎時萬籟俱寂。
陡地,項行昭急促地哼喘起來,發出模糊的音節,好像在說“不”,帶著乍然受驚的哭腔。
項環趕忙跑過去,蹲下/身安撫,然後厲聲道:“明章,你誠心讓大家不痛快是不是?你爺爺欠你的,你這麼刺激他?!”
“他瘋了!”項琨動了怒,瞪著項明章,“知道你狂,現在敢對著一桌長輩撒野!”
項明章冷冷地說:“那就彆讓我不舒坦。”
項如綱拍桌而起:“夠了!你彆太過分!”
一直沒插嘴的項如緒緊緊拉住大哥,試圖充當和事佬:“爺爺生日大家開開心心的,不要吵了行不行……”
項琨哼了一聲:“他項總不開心,彆人誰敢開心?!”
董事們沉默旁觀,平時站隊看權力虛實、看形勢利弊,今天的事涉及項家的私隱,任何人都不好插手。
不過按照常理,在壽宴上怎麼也要忍一忍,先發脾氣的不免理虧。
項琨怒火難平,推上輪椅往外走,項行昭一抖一抖地癱坐著,仍在啞聲哭叫。
大伯母和項如綱緊隨其後,項環和丈夫也憤然離席,項如緒躊躇片刻,隻好跟著一並走了。
見狀,其他人陸續離開。
方才湯羹濺在掌心,微燙,項明章拿毛巾擦拭,麵不改色任由旁人從身邊經過。
擦乾淨,走儘了,隻剩杯盤狼藉。
項明章丟開毛巾倒了一盅酒,無所謂,自斟自飲反而落個清靜。
然後楚識琛來了。
白酒入喉,楚識琛低頭咽下一陣熱辣,瞥見掉在地毯上的素箋,他彎腰撿起來,不知項明章滿不滿意他選的禮物。
都沒意義了,他可惜道:“好好的一場壽宴,就這麼倉促地收場了。”
項明章嗤笑:“辦得長一點,難道就能活得久一點?”
楚識琛驚詫於項明章的態度,大概是氣昏了,口不擇言。
門外,餐廳經理戰戰兢兢地張望,不敢來打擾。楚識琛無奈,隻當臨時加班,走過去請服務生稍候,沒上的菜和蛋糕不必上了,自行處理即可。
他通知司機來一趟,先將幾十份賀禮搬走,安頓完回到桌旁,項明章一個人喝完了整瓶白酒。
楚識琛奪下:“要喝回家去喝。”
項明章站起身,眉心微皺,眼神專注,竟然跟開會時的模樣不差多少,他一路步伐平穩,走出廳門忽然停下。
楚識琛問:“怎麼了?”
項明章道:“以後彆訂這兩個廳,不吉利。”
餐廳經理:“……”
他們從美津樓出來,司機拉開車門,項明章抬腿上車,許是酒勁兒上來了,坐下的一瞬間有些暈眩。
楚識琛立在一旁,叮囑道:“送項先生回家吧,把他送上樓。”
司機接送項明章應酬是家常便飯,但項明章喝醉的情況屈指可數,萬一沒伺候好……他為難地說:“楚秘書,我就會開車,您多擔待一下吧。”
這時,項明章不悅地催促:“走不走?”
楚識琛隻好送佛送到西,他上了車,司機連連感謝,立刻發動引擎上路。
項明章挨著車門,喉嚨不舒服,他想解開扣子,但酒精令手指不聽使喚,乾脆粗暴地扯了扯領口。
楚識琛挪近一點代勞,抬手幫項明章解襯衫紐扣,解了三顆,頸部和胸膛一並暴露,泛著酒醉的淡紅。
擰開一小瓶水,他遞過去:“潤潤嗓子。”
項明章飲下半瓶,後仰靠著背枕,路邊霓虹燈的光彩流瀉在車廂裡,弄花了楚識琛白皙的麵容。
項明章瞧著,沒頭沒尾地問:“你餓不餓?”
楚識琛今晚沒吃幾口東西,腹內早就空空蕩蕩了,回答:“不算很飽。”
項明章對司機說:“不回公寓。”
司機了然道:“明白,去縵莊。”
楚識琛記得縵莊是項明章母親居住的地方,夜深,他一個外人不適宜過去打擾,況且是不熟悉的長輩家裡。
他想讓司機停一下車,把他放在路邊,剛要開口,項明章不太溫柔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口。
楚識琛不明其意。
項明章半睜著眼睛,眼皮也淡紅:“今晚辛苦了,我帶你去吃頓飯,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