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楚識琛一早就起床了,進出衣帽間三次愣是挑不出一身衣服。
項明章說不要穿正裝,可他一水的西服,上網查了下音樂節怎麼打扮,那些現代服飾太新潮,簡直不像正常人穿的。
猶豫半晌,楚識琛從衣櫃裡翻出一隻購物袋,裡麵是楚太太給他買的一身秋季新款,剪掉標牌,他狠狠心換上了。
經過隔壁臥室,楚識繪眼睛一亮:“哥,你穿成這樣去哪啊?”
楚識琛無法解釋,說:“我約了同事辦點事情。”
然而楚識繪自有一套理解:“哪個同事,是你上次提的那個gay嗎?你們開始約會了?”
楚識琛嚴肅道:“你不要什麼話都亂說。”
楚識繪愈發好奇:“我關心你嘛,那個同事到底帥不帥啊?”
楚識琛拗不過,回答:“帥。”
項樾的人楚識繪隻見過一個,問:“能有項明章帥嗎?”
楚識琛抬手把房門給她關上了。
音樂節在城南的霖湖濕地公園舉辦,說是公園,其實是一片浩大的自然風景區,開發早,占地廣,是市內最受遊客歡迎的景區之一。
客流量達到飽和後,景區近幾年順應潮流,偶爾承辦大型線下活動。
公園入口,項明章提前到了,他個子高,在擁擠的人潮中氣定神閒,塞著耳機,一邊等人一邊跟段昊講電話。
楚家的車子駛過來,項明章道:“你忙吧,掛了。”
楚識琛開門下車,生平第一次穿牛仔褲,微白的藍色,褲腿不夠長,走動間露出一雙骨感的腳踝,上身的薄毛衣倒是寬鬆,袖子挽到手肘總會滑下一截。
唯一舒服的就是球鞋了,楚識琛朝項明章走過去:“我是不是遲到了?”
項明章目光灼灼,楚識琛每天在他眼前晃,肩平臂展,腰細腿長,包裹嚴密或是不遮寸縷,這副無可挑剔的身段他都欣賞過了。
但頭一回見楚識琛這樣打扮,少了些規矩,平添幾分青春。
項明章說:“不遲,走吧。”
他們隨著人潮入園,一路有指向標通往音樂節會場,還沒開始,演出人員安排在景區內的休閒中心候場。
整個霖湖景區是佰易的產業,項明章給段昊打過招呼,到了休閒中心,有工作人員帶他們去星宇的休息室。
敲開門,楚識琛率先露麵。
星宇“蹭”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剛化過妝,戴著項鏈耳環,頸側爬著一條蜥蜴刺青,頭發是淺灰色,藍色美瞳,因為吃驚大大地瞪著眼。
項明章心想,什麼哈士奇。
門碰上,星宇回了神:“楚、楚哥……你怎麼會來這兒?”
楚識琛翻過聊天記錄,“他”對星宇的態度稱得上殷勤,既然要談事情,和氣一點才好說話,他應道:“我來找你,好久不見。”
星宇跌回沙發,依舊瞪著眼睛:“你不是失憶了麼?”
楚識琛說:“沒錯,我確實失憶了。”
星宇仰靠住墊子,好像一瞬間放鬆下來,說:“那你找我乾什麼?你記得我是誰啊?我跟你沒什麼關係,就算有也兩清了。”
楚識琛微微蹙眉,問:“你們樂隊為什麼解散了?”
“不想在一塊了唄,結婚還能離呢,樂隊還能維持一輩子啊。”星宇說,“你找我也沒用,我跟彆人沒聯係,他們去哪混我也不知道,大家相忘於江湖了。”
楚識琛不過問了一句,對方急於撇清的反應有些過度。
這時項明章說:“遊艇派對的演出費上百萬,你們身價還挺高,解散了不覺得可惜?”
“什麼意思?”星宇衝楚識琛說,“上百萬是你自願給的,你說欣賞我們的表演,現在失憶不記得了,後悔啦?我不負責!”
楚識琛被他吵得頭疼,說:“我沒彆的意思,我當初確實欣賞你們,除了你,還有那個貝斯手,張徹,你知道他去哪發展了嗎?”
星宇答非所問:“演出費你要不回去,就算你告我,法律規定特殊含義的數字算贈予,不支持追回!”
項明章隻知道上百萬,問:“什麼特殊數字?”
星宇說:“1314520!”
項明章沒想到是這麼個七位數。
隻有楚識琛不明所以,因此一點不含糊:“演出費這麼高,你們卻作假騙我,協議上寫的是張徹,派對當晚另有其人,我可以告你們違約。”
星宇剛二十出頭,有些慌了:“楚識琛,你翻臉不認賬!一百多萬演出費是因為你想睡/我!”
楚識琛猝不及防:“什麼?”
星宇說:“張徹還是李徹你在乎嗎?少來了!那一百多萬零頭給他們,大頭是我的,錢我都花了,你去告我吧!”
項明章全都明白了,楚識琛欣賞樂隊是幌子,看上了主唱是真,派對當晚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貝斯手張徹臨時換了人,樂隊等於違約,但楚識琛當時並不在乎。
結果遊艇出事,楚識琛失憶了。
星宇怕楚家反過來追究,於是解散樂隊,拉黑了楚識琛的賬號,他剛才口口聲聲一直在強調演出費,害怕他們是來索賠的。
楚識琛緩過神,說:“那一百多萬我不會要回來,我要知道張徹在哪,假冒的又是誰。”
星宇耍賴道:“我忘了。”
“那就認真想一想。”楚識琛說,“你既然來演出,說明想在這一行乾下去,如果你的違約行為曝光了,以後還會不會有人請你?”
星宇緊張道:“你少仗勢欺人……我不就沒給你睡麼,是你自己喝暈了!”
項明章忍無可忍:“叫主辦方的人過來。”
“……彆!”
星宇沒辦法了,終於承認,樂隊本來的貝斯手叫張徹,音樂學院沒畢業,退學跟他們一起駐唱演出,派對前一周,張徹被一輛摩托車撞了,手臂骨折,根本拿不起貝斯。
他們駐唱的酒吧裡有個人叫An,貝斯彈得不錯,主動提出願意替張徹表演。
楚識琛問:“大名是什麼?”
星宇說:“不知道,我們好多都用藝名,也不在乎來曆,他不要錢,隻想上遊艇體驗一次,我們就同意了。”
楚識琛說:“出事後你見過他嗎?”
“沒有。”星宇回答,“當晚大家被送到醫院,我就沒見到他。”
樂隊成員以為An遇難了,怕楚家知道他們違約,所以沒人敢告訴警方,這也是樂隊決定的解散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