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2 / 2)

偷風不偷月 北南 8545 字 8個月前

他醒過來,感覺一陣暈眩,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但在潮濕黴味裡聞見了一股海水的鹹腥氣。

楚識琛骨頭發麻,四肢灌了鉛似的,他努力回憶,記得在失去意識前看見了an。

an為什麼會坐在項家的車上,和齊叔在一起?

而項明章當時昏迷了……楚識琛把全部信息串聯起來,清醒了大半。

房門猛地打開了,晦暗中楚識琛一眼認出熟悉的輪廓——“項明章!”

綁匪架著項明章丟進房間,“嘭”地關上門,高大的身軀墜倒在地上變成一團黑影。

楚識琛爬起來,跌撞地膝行到項明章身邊,他被綁著手,俯身湊近聞見了濃烈的血腥味。

項明章卻急迫地問:“你有沒有受傷?哪裡疼麼,他們有沒有打你?!”

“我沒事。”楚識琛用臉頰代替手掌,沿著項明章的鬢邊蹭到胸口,沾了溫熱的液體,“你流血了,傷得重不重?”

項明章說:“不要緊,我想起來。”

楚識琛伸出一條腿讓項明章枕上去,再屈膝幫項明章借力起身,誰也看不清誰,隻聽見彼此的喘息。

這間客房很小,項明章艱難地坐起來倚靠著牆壁,楚識琛挨在他身邊,無法觸碰,便不停貼緊,像兩隻在黑夜掉落陷阱的困獸。

項明章問:“你怕嗎?”

楚識琛嗅著項明章散發的血氣,冷靜中含怒:“我怕你有事,你才是凶手的目標,但我沒想到齊叔會有問題,難道……”

項明章頹然地說:“沒錯,是項行昭。”

楚識琛回憶上車之後,他看見an,然後被電擊昏迷,因為倒在車廂裡,所以監控無法分辨發生了什麼。

帕拉梅拉駛出車庫,齊叔告知安保負責人項明章和楚識琛在派對上喝醉了,要接回項家大宅。

而項明章提前打過招呼,會有家裡的車來接他,說法也對得上。

齊叔讓大家自行善後,如果有疑問,他會聯係虛穀苑的法定負責人,也就是項明章的姑父,到時候閉園清場,不散也得散了。

安保放行,帕拉梅拉沒回靜浦大宅,一路駛向海岸碼頭,齊叔將項明章和楚識琛一起綁上了這艘遊艇。

楚識琛疑惑道:“你爺爺病得厲害,為什麼會害你?”

那一晚在馬場上,項明章還有真相沒說:“兩年多前項行昭突發中風,我就在旁邊,他當時就倒在我的腳下。”

項明章靜默地看著項行昭痛苦抽搐,不理,不救,直到有旁人經過發現,項行昭才被送到醫院搶救回一條命。

楚識琛說:“那一刻他就知道你心懷怨恨,從小到大一直在偽裝。”

項行昭不但知道了項明章恨他,而且是恨不得他死,他有多信任和器重項明章,就有多震驚與憤怒。

然而那些年項行昭步步放權,項明章步步為營,股權、資源、擁躉,他什麼都不缺,已經壯大到無法輕易撼動。

所以項行昭借病假裝腦退化,讓項明章放鬆警惕。這兩年來每逢家宴,隻要提及白詠緹項明章都會情緒反常,令項行昭更加確信他不會善罷甘休。

祖孫之間殺機暗藏,項行昭要想安度晚年、奪回權力,必須把項明章除掉。

伺機一年,去年初春項樾要收購亦思的股份,楚識琛道:“借著遊艇派對,項行昭決定動手了。”

一個人出了事,首先會排查親屬的嫌疑,所以單獨殺害項明章的風險太高了。

而簽約的一切圍繞著“楚識琛”,猶如障眼法,一旦出事會默認是楚家的問題,可以栽贓給更有動機的李藏秋。

更重要的是派對在海上,事故容易偽造成意外,事發現場和證據都難以保存。

機會絕佳,項明章終於領悟:“我是目標,‘楚識琛’也是,要麼我們死於同一場‘意外’,要麼造成我被他牽連的假象。”

楚識琛說:“可惜千算萬算,沒算到你會臨時爽約。”

項明章推測道:“他們雇傭an,談的是遊艇爆炸,還有我和‘楚識琛’的兩條命,他拿錢辦事,不會了解當中的貓膩。”

“你沒出現,躲過了一劫。”楚識琛接著說,“an繼續實行計劃,在遊艇動了手腳,殺死‘楚識琛’。還有一點,‘楚識琛’知道他是假冒的張徹,他需要滅口。”

項明章頭皮發麻:“原來是我牽連了‘楚識琛’。”

驀地,楚識琛想起第一次去靜浦大宅,項家人齊聚一堂,他偶然抬頭,對上了項行昭注視他的眼睛。

後來項行昭住院,楚識琛曾單獨待在治療室片刻,老頭子盯著他,說他不是“楚識琛”,還問他是誰、是什麼人。

當時他頗為心虛,以為項行昭看出了破綻,如今再琢磨,原來項行昭是心內生疑在試探他。

因為an一定告訴過雇主,“楚識琛”死了。

他們在廣州被跟蹤,視頻裡an正對音像店,幾乎是明目張膽地盯著櫥窗。包括今晚楚識琛一上車,an迫不及待地回過頭。

他在確認這個“楚識琛”究竟是誰。

全部細

節都有跡可循,所有怪異之處都必有前因。

“哢噠”,門開了,齊叔拿著一本文件走進來,他按了下牆上的開關,房中亮起一盞昏黃的壁燈。

楚識琛一刹那看清項明章的樣子,鼻青臉腫,俊朗的五官沾著血,頸間指印可怖,西裝上布滿鞋底踩下的灰。

齊叔命令道:“給項先生鬆綁。”

an上前解開項明章身後的繩子,順便又掃了楚識琛一眼。

項明章問:“什麼意思?”

齊叔將文件“啪”地撂在地板上,說:“你們做的局很好,不過楚先生的股權轉讓協議應該是假的,我扔了。”

楚識琛冷冷道:“你想怎麼樣?”

齊叔說:“這一份是真的,項先生來簽吧。”

項明章雙肩刺痛,兩條手臂仿佛斷了,等齊叔離開鎖上門,他咬著牙抬手解開楚識琛的繩子。

文件掉在腳邊,他撿起來,翻開滾落一支鋼筆。

楚識琛活動著手腕,立刻問:“是什麼?”

項明章看著白紙黑字,說:“我的遺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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