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前沒覺得自家有問題,那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長房大伯就已經去世了,沒有人會站在死人的角度想問題,又有勇忠侯前例在先,便覺得一切很合理。但此時被沈昱點醒,他立刻就想到了更多的東西,喃喃地說:“如果是過繼,那賈大夫人名義上不再是長房媳婦,她就完完全全屬二房了。那她……”
“原配在先,她自然是妾。”沈昱說。
既然是妾,以後怎敢當家做主?原配活得好好的,哪裡輪得到小妾作妖?而她所生的賈成天,日後還敢用“賈大爺”自稱嗎?他不過就是一個二房庶子。
二駙馬卻搖頭歎道:“過繼以後,賈成天便是長房的人,他想要繼續自稱賈大爺,也沒有錯。”家裡有什麼,照樣還是緊著賈成天,一切好像都沒變。
沈昱笑了笑:“過繼的隱患就在這裡了。”
二駙馬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來,眼巴巴地看著沈昱。
“賈大夫人的婚書上,她是嫁給你爹做妻子的,但你娘還在,她便隻能為妾,婚書自然作廢了。”沈昱不緊不慢地說,“而納妾的文書,她好像又沒有。”
所以賈成天算什麼?
他不過就是一個奸生子而已!
想要為長房延續血脈,可過繼嫡幼子,也可過繼庶子,但過繼奸生子算什麼?會被世人恥笑的!同樣會連累德妃。所以德妃絕不可能同意賈家這麼做。
沈昱假意安慰二駙馬:“你不用擔心,隻是叫賈成天吃點虧而已,彆的沒什麼影響。哪怕賈成天身份有異,不能被過繼了,賈大夫人還可以再生,不是嗎?補了納妾文書後,她再努力生一個,再過繼出去,這樣就毫無隱患了。”
顏楚音說:“你這些話說得再好,和我表姐夫說了又有什麼用?他就算貴為駙馬,也管不到長輩房中的事啊!不如說給德妃聽,叫德妃出手管一管。”
沈昱隻笑了笑,便端起茶盞,低頭喝了起來,不再說什麼了。
二駙馬心中卻是漸漸安定了下來。他懂了。這麼一大圈子繞下來,其實新樂侯和沈昱今日找上他,最終目的就是想讓他去找德妃吧?由他這個二駙馬提議,叫德妃下手管束賈家,將賈大夫人貶為妾,再將賈成天徹底打成奸生子。
新樂侯和沈昱果然就是想要利用我而已。二駙馬在心裡想著。
那他要不要順著他們的意思去做呢?
嗬,為什麼不?
自從賈大夫人過門,他娘沒有一日安生日子可過。他也蒙受了諸多不公。哪怕他現在當了駙馬,他娘依然被圈在賈家,賈大夫人借著賈老夫人的手繼續折騰他娘。既然能把賈大夫人貶為妾,又叫賈成天成為笑話,他為什麼不做?
“今日要好生謝謝兩位了。我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二駙馬說。
沈昱和顏楚音便一起端起茶盞。
顏楚音故作豪邁地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忽然又說:“哎,其實再生個庶子過繼給長房,這主意聽著是不錯……但你爹那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生。”這話聽著就是一句感慨而已,但從他口中說出來,明擺著不懷好意。
二駙馬:“……”
他忍不住順著顏楚音的話想象了起來……
他爹再不能生了,而他也不會生,唯一能生育後代的便是賈成天這個奸生子。奸生子啊!就算生一百個一千個,奸生子的後代也不可能正經繼承賈家。
好!就這麼決定了,他爹確實年齡大了,“肯定”不能生了。
二駙馬裂開嘴角笑了出來。
他不想笑的,但他控製不住!
因為和顏楚音喝了茶,回公主府時便有些晚,簷下長廊裡已經點了燈。二駙馬照例先沐浴更衣,確定不會把外麵的塵土帶進來了,才去公主麵前請安。
公主放下書,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二駙馬拿出一堆下人已經打理好的新買的小玩意兒。
公主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雖然公主沒有問,但二駙馬還是主動解釋了一下:“今日遇見了親戚,和他們喝了茶,便回來晚了。”
“什麼親戚?”
“新樂侯和沈昱。”
二公主自然知道顏楚音,但沈昱……沈昱什麼時候也成親戚了?
麵對二公主的疑問,二駙馬愣了一下,恍惚著說:“啊……確實是……這個沈公子……他不算親戚啊!但他和新樂侯太要好,我們聊了許久,我瞧著他們那樣子……我下意識就當他和新樂侯是一樣的了……沈昱不是親戚啊……”
二公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是笑二駙馬的呆裡呆氣。
二駙馬便也跟著傻乎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