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沈昱發現自己特彆愛逗顏楚音。
他在彆人麵前根本不是這樣的。
身為太學四公子之首,雖然沈昱從來不用這個名頭自誇,但這確實可以證明沈昱在其他人麵前向來都恪守了君子之儀。他要是見一個人逗一個人,對誰都充滿了惡趣味,那就算他才學再好,也不可能叫他成了太學四公子之首啊!
唯獨在顏楚音麵前,沈昱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明明能將顏楚音的心思摸得準準的,可以每句話都順著他的想法說,成為顏楚音眼中一等一的知心人,沈昱偏不!他偏偏要反著說,逗得顏楚音著急起來,他便覺得開心了。當然,他不會逗得太狠,到最後還是會順著顏楚音的。
沈昱心裡很清楚,這似乎有點“欺負”人了。
但那又如何?
他完全不想改!
反正徐春生不在,音奴並不知道自己被逗了……想到徐春生,沈昱很是關心地問:“徐姑娘近來如何了?你有沒有去看過她?她換了生活後可還習慣?”
“去看過她兩回,她好似又長高了一些。”顏楚音知道徐春生如今忙的那些東西不好外傳,他去見徐春生時便從不問差事上的事,隻看徐春生氣色如何。
沈昱道:“挺好。”
沈昱很喜歡在顏楚音麵前聊起徐春生。倒不是說他有多關心徐春生——當然關心肯定還是有的,他也盼著徐春生越來越好,能不負才華、一展抱負——更多的是因為沈昱非常清楚,徐春生和她所掌握的那些知識都太過特殊了,她被皇上安排的人接走以後,便成了皇上手裡的一張暗牌。她的存在是不好大規模外傳的。不說以後如何,至少在當下,所有知道徐春生的人都要為她保密。
在這樣的情況下,顏楚音還能找誰去聊徐春生呢?哪怕是在最好的朋友曹錄、婓鶴等幾人麵前,顏楚音都不好提起徐春生這個人。他能找的唯有沈昱。隻有沈昱,已經知道了徐春生的特殊。和沈昱聊徐春生,不用擔心秘密外泄。
這就讓沈昱顯得特殊起來了。
沈昱還主動提及徐春生,不動聲色地加深了這種特殊。日後當徐春生或是生活中遇到難處,或是差事上立了大功,顏楚音沒法找彆人聊,便隻能來找沈昱。反正看顏楚音的意思,肯定不會拋下徐春生不管,他總有找沈昱的時候!
“這便是我的優勢,曹錄他們和我沒法比。”沈昱心裡有時會閃過類似的念頭,“當然我並非故意爭這個,沒什麼好爭的,曹錄他們也都性情有趣,我不僅與他們毫無矛盾,還與他們相處甚好。但有一處爭先了總不是什麼壞事。”
這會兒當著顏楚音的麵,沈昱便說:“雖不好過問徐姑娘的差事,但她性情過分單純,若她日後立功了,咱一定幫她記著,彆叫人把她的功貪去了。”
“放心,有我呢!”顏楚音對著沈昱拍胸脯保證,“我一直盯著!”
臨近夏日假的那幾天,顏楚音找機會見了一下鄧從雪,就是趙家那個替身老菩薩禮法上的曾孫。如今趙家退回柔河老家了,老菩薩卻沒有跟著走。實在是因為他年紀大了,快九十歲的人了,誰知道能不能挨過漫長的車馬勞頓呢?
“老菩薩如今在何處修行?”顏楚音關心地問。
鄧從雪有些感動,將最近的事情一一道來。趙家人一走,那條屬於趙家的巷子便空了,屋舍陸陸續續賣給了彆人。老菩薩搬去了城外的百舍庵堂。庵堂裡住的幾乎都是尼姑,按說不會接待男信眾。但活到老菩薩這般歲數,都已經是九十來歲的老人了,性彆早就模糊了。而且他也不是就住在庵堂裡。鄧家人想方設法地在庵堂附近買了半畝地,給老菩薩搭了屋子。老菩薩就住在那裡。
顏楚音皺著眉頭:“怎麼不去寺廟?我看福國寺便很好!”
鄧從雪忙說,其實有好幾處寺廟表示願意供養老菩薩,是老菩薩自己不願意。鄧從雪不好說趙家的不是,隻隱晦地表示,趙家雖然走了,但還有一些可憐的被人遺忘的趙家人無處可去。都是女子,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被關在家廟。
趙家闔族搬走了,家廟失了供養,這些女子便無家可歸了。老菩薩果真是菩薩心腸,總覺得不好丟下她們不管,就把這一攤子事情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為著她們,老菩薩才選了在百舍庵堂附近安居。
顏楚音就像是聽到了什麼奇聞一樣:“趙家怎麼做事的?就算這些女子犯了錯誤被關家廟,那不也是趙家人嗎?他們就這樣丟下家裡的女子不管了?”
鄧從雪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說:“她們……額……多是小妾之類的……”
顏楚音懂了。小妾嘛,被送去家廟裡的肯定是在內宅爭鬥中徹底輸掉的,家裡幾乎沒有人會念著她們了,難怪會被剩下。顏楚音這會兒還不知道,趙世靜的親娘也在這群可憐人中。趙世靜折騰來折騰去,連累得他親娘跟著受罪。
“我曾祖的意思是……不管怎麼說,她們到底也算是趙家人,我們受過趙家的恩,自然不好丟下她們不管。”鄧從雪說,“能照顧幾分就照顧幾分吧!”
“老菩薩心善。”顏楚音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